這大概相當於現代的支票,有了這個憑證,可以去銀行取客人存在那裡的錢財,而紙條落款處,也果然寫著“圓真”兩字。
圓真……寶齡皺了皺眉:“我知道這是什麼。可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這是之前從玉面虎身上找到的,因為錢莊對客人的資料一向保密,而且,每次去存錢又是不同的人,我當時也沒查出來使誰給了玉面虎那麼一大筆錢,所以便暫時擱下了。”邵九眼眸輕輕流轉,“但此刻想來,或許與你有些關係。”
寶齡握著那張紙,心頭的不安又莫名地升起來,喃喃重複了一遍:“跟我有什麼關係?”
邵九從容不迫地道:“玉面虎之前已被逼得走投無路,很需要一大筆錢可以遠走高飛,若他早有了那筆錢,不會留在蘇州。所以,我猜想,那時他與某人做的一筆交易,而且,是臨死前最後一筆交易。”
臨死前最後一筆交易?寶齡心頭忽地咯噔一下,玉面虎臨死前,不是……正出現在她的屋子裡,想要對她……
難道,這件事並不是玉面虎自己單純的行為,而是……
手指一片冰涼,她在邵九眼中看到了相同的訊息,不知過了多久,她才一字字地道:“你是說,有人指使玉面虎對我……”
她忽然想起玉面虎當時手中的刀,那把刀,究竟是為了逼她就範,還是,本來就想要……殺了她?
她的心猛地沉下去。
壹佰貳拾捌、銀票
落葉飄零,已近深秋,一地的金黃像是一條柔軟的地毯,阮素臣站在樹下,一動不動地望著某個方向。那個方向,有他最渴望的一切,然而,這一切在他看到剛才那番情景時幾乎灰飛煙滅。
高牆別院內,那個少女站在樹蔭下,眉眼彎彎,額前的髮絲被風吹開,她半張臉浸在深秋柔和的陽光下,不知與那人說了些什麼,笑得那麼恣意張揚。
那是發自內心的放鬆與喜悅,由內慢慢地散發出來,讓她整個人猶如晨曦一般,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暈,不可逼視。
他是多久未看到她這般的笑了?他原以為,在顧老爺那件事之後,她會永遠失去那種笑容,可是現在,她笑了,只可惜,不在他面前,亦非對著他笑。
她的笑容,她的美好,再也不是隻對他一個人,而是——對著另一個人。
他的心臟像是突然被一雙大手拽住,只一動不動地望著,彷彿所有的思想,全身的力量在這一刻都消失了,直到他看見她隨著那個少年進了屋子,心臟傳來的刺痛才一點點地清晰起來。
他應該放心了不是麼?他要的不就是她的幸福麼?此刻,他還有什麼不能放下的?可為何,心會那樣的難受?彷彿只要輕輕地呼吸,便會牽扯到身體上最柔弱、不堪一擊的角落,刻骨地疼痛蔓延全身。
隨著他的目光,寶嫿甚至能感受到那剛才還有片刻溫暖的手,漸漸地冷冰,猶如冬日火爐中的最後一點火星化作灰燼,連同她的心一點點地冷卻。
幾絲料峭的風捲起她的裙角,分明只不過是秋日,為何她會這般的冷?
寶嫿感覺到那本握著她的手輕輕地鬆開,阮素臣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傳來:“回去吧。”
回去吧。
三個字,像是隔著遙遠的光年傳來,傳入寶嫿耳中,她閉上眼,卻難抵心中那翻江倒海的疼痛。
這是新婚後,他們第一次外出散步,在她原以為可以乘這個機會好好地與他相處時,卻如此草草地、不堪地結束。
原來,他說陪她走走,只是想看看另一個人;他握著她的手,心裡卻根本沒有她。
他的心早已飛向那高牆之內的那個女子——她的姐姐。那個口口聲聲對她說,一切早已過去,將會給她幸福的姐姐。
那個對她說,寶嫿,你會找到你生命中的小王子的姐姐。
她忽地笑了,笑容悲涼而諷刺,沒有再說一句話,明眸中的那絲光亮彷彿黑夜中一盞燈的熄滅,只剩下一片暗沉,襯得肌膚更加的蒼白,成親之後,不過十日半月,她彷彿更瘦了些。
兩個人無聲無息地往回走,咫尺之間,分明靠得那麼近,心思卻隔得那麼遠,遠過千山萬水,你在那端,我在這端。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世間事,大抵都是如此無奈。
而此刻,寶齡的一顆心也並不平靜。不止不平靜,甚至猶如深海深處的一個漩渦,洶湧澎湃。
阮素臣與寶嫿離開後不久,她也緩緩地從陸府虛掩地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