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動了動唇,正要說些什麼,卻不防不遠處一陣騷動,就在一剎那,她的裙襬已什麼東西扯住,那力量大的驚人,她低下頭,便對上一雙仇恨的目光。
“是你!是你!”徐瑾之掙脫開那些家丁,死命地拉住阮氏的裙子,眼神中是噴火般的恨意:“我認得你,我認得你的聲音,化作灰我都認得……”
他那樣子像是癲狂,賈媽媽嚇得唇色慘白,一個勁地叫:“快!快拖開他!還不快拖開他!”
可此時的徐瑾之卻像是一個從痴傻忽然變得狂躁的人,失去了控制,一下掀翻幾個湧上來的家丁,忽地伸出手,唇邊有一絲詭異、瘋狂的笑:“我記得你,你就是那個人,就是你,要他們剁了我的手指!”
此刻阮氏被整個拉住,眼前全是徐瑾之瘋狂扭曲的臉,直到她看到他伸在她面前的那根斷指,那如覆了面具的臉才微微變色,擰著眉往後退:“你……你胡說什麼!”
“我沒有胡說……”徐瑾之竟在那一剎那放聲大哭起來,“我只是想偷些東西帶梅珊走,可是梅珊死了……死了!我什麼都不知,發了瘋地逃出來,卻還是被你們找到了……”哭聲猶如子夜眸中不知名的鳥,混沌不清,話語卻是無比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
“我記得你的聲音,那天,你要聽嗎剁了我的手指,說的就是那麼一句……你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太殘忍了?可是我沒有辦法……對,就是你!你要我承認梅珊是我殺的,那一切都是我做的,否則便要我的性命,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怎麼會殺梅珊,我那麼愛她,我怎麼捨得殺了她,我只是見不得她受苦,謊稱她有了身孕而已,我不知道她怎麼會死了……”
“住口,你這個瘋子!”一瞬間,賈媽媽臉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她恍惚想起那一日,她陪著太太在一條暗巷子裡的馬車上看著那些人按著徐瑾之將他的手指看下來,為了看上去像是舊傷,還故意用了一種快速結疤的藥,然後聽得徐瑾之被堵上了嘴後瘋狂地、無力地嘶吼,她一顆心快要蹦出來,忍不住扭頭顫悠悠地喚了聲“太太”,阮氏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說的,正是徐瑾之剛才說的那句話,卻未想到,當時折磨成那般的徐瑾之,竟是——聽見了。她拼命了去拉開徐瑾之。
徐瑾之說完那番話,淒厲的哭聲卻變作了嗚咽,彷彿回想起了那慘痛的一幕,不覺鬆開了阮氏,縮成一團,瑟瑟發抖。但他的話已猶如一記悶雷,在眾人耳中炸開。
徐瑾之的話雖是斷斷續續,但誰都不難想通,若徐瑾之的話是真的,那麼阮氏為何要這麼做?除非……底下不覺有人脫口道:“斷指,這……阿旺不就是斷指麼?”
那聲音雖輕,但在一片昏暗的密林裡,卻無比地清晰。
寶嫿面容慘白,除了對這一幕的震驚,心中更是有說不出的恐懼,阮素臣靜靜地看著,面容沉靜如水,連生驀地抬起頭,望向寶齡,就連剛才魂飛魄散的招娣也怔住了。
而寶齡……寶齡只是木然地望著徐瑾之那根斷指。將徐瑾之帶進府,試探阮氏與蔣氏,本是她的計劃,然而此刻,她喉頭還是彷彿被什麼堵住了,難以呼吸。
那一日,她找尋徐瑾之,是為了印證心底的猜測,那個弄暈她,將她拖到仁福堂,企圖陷害她的人,究竟是不是徐瑾之。
當她看到徐瑾之的斷指後,心中的疑惑才消散,然而此刻,阮氏、徐瑾之、阿旺,這些曾經看似毫不相干的人,卻在這一瞬間一點點地串聯起來。
阿旺是徐瑾之犯案的見證人,然而事發第二日,阿旺便因為久病纏身而“消失了”,她去問過,那些下人還曾提起,阿旺是因為太太仁慈才得以拖著病體留在顧府。
原來如此。
寶齡與徐瑾之從前只有擦肩而過的一面之緣,從未留意到他是否斷指,而顧府那麼多下人,她更不可能留意到阿旺。
原來斷指的是阿旺,並非徐瑾之。
將她擄去仁福堂的也並非徐瑾之,而是——阿旺。
阿旺與她無冤無仇,他這麼做,是受了指使,那個指使他的人對他有莫大的恩惠,說不定還承諾他事發之後給他一筆錢遠走高飛。
她靜靜地望著阮氏,並沒有說話,她想看看阮氏要怎麼說。
所有的人此刻心中都千頭萬緒,只有阮氏,被徐瑾之放開的阮氏卻彷彿已從剛才的失措中恢復了一貫的沉靜,忽地輕輕搖了搖頭:“賈媽媽,放了他吧,也是可憐,害死了自己最心愛的人,在心底,總歸不願意接受事實,如今瘋了,看到咱們這些人,難免病情加重,說些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