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下,選擇了一條自以為最簡單也最平坦的路,如此而已。”
她站在山間,山風吹起她的衣袂,她靜立許久,收斂了散亂的思緒,回過頭,朝他靜靜一笑,有些自嘲地道:“聽不懂吧?我也不知道說了什麼。”
她不知不覺說了這樣長篇大論,卻忘了,他失去了記憶,根本不明白她在說什麼,這麼想來,她心底空空的,又有些好笑。轉過頭時,卻見他正靜靜地望著自己,黑的美譽一絲雜質的眼睛裡,彷彿折射了漫天的晚霞,有什麼東西緩緩流動。
下一秒,她回頭望天邊,是啊,是晚霞,不知不覺,一天便過去了。
很長,也很短。
幸好,那船伕大約一時沒有生意,還在,她心底嘆息一聲,用一種輕快的聲音道:“快天黑了,回去吧。”
兩人坐著小船按照原來的水路返回,一路上卻與來時不同,不知是累了還是各懷心事,兩人分別坐在船艙與船頭,沉默不語。
回去的路彷彿也比來時近了些,一會會,便已看到了對岸,岸上,那兩人佇立著,焦灼地朝湖中眺望,當看到小船越來越近時,飛快地一前一後迎上去。
“對不住兩位大哥,去了一趟九華山,在山中迷了路,所以耽擱了。”寶齡想起邵九包船故意撇開兩人的事,臉色還微微有些赫然,只好隨便找了個藉口。
那兩人對望一眼,看到寶齡身後邵九亦隨著下得船來,彷彿暗自鬆了口氣,才勉強擠出一絲笑:“小姐公子,還是上馬車再說吧。”
寶齡頓了頓,緩緩走上停靠在岸邊的馬車,回過頭,邵九站在她身後,彷彿在想什麼,過了片刻,才上了車。
貳佰叄拾叄、對持
馬車回到南京城,已過酉時,巍峨的高牆已在眼前,寶齡掀開珠簾,遠遠望去,夜色中的南京府如一座巨大的迷宮,被橫亙交錯的屋簷與茂密森繁的古樹所遮蔽。
馬車在朱漆金釘的門第下緩緩停下,寶齡跨下馬車,便看見一人正站這裡在門口翹首企盼,卻是招娣。見她下得車來,連忙迎上去:“小姐可回來了。”
“我說而來要出去一天的,不必等我。”對於招娣守在門口,寶齡微微有些詫異。
招娣張了張嘴,又看了一眼身後下車的邵九,才開口道:“招娣曉得,只是……四公子吩咐招娣等小姐與……九爺一回來,便請九爺去書房一趟。”
寶齡驀地一怔,招娣等在門口,她本也有些猜到是阮素臣的意思,恐怕阮素臣是有事要找她,卻未想到,竟不是她,而是——邵九。
是告訴邵九,明日便請他離開?還是——攤牌?縱然邵九失去了記憶,但看來阮素臣似乎並不相信,他答應了她,亦給了邵九解藥,必定心中早有打算,邵九不會如此輕易便放棄。邵九並不是一個一點恩惠便會感動的人,他處事不按常理,寶齡也不會相信,他會為阮素臣那重特殊的身份而遲疑,倘若之前的猜測都是真,那麼恐怕邵九是最先知道阮素臣與自己關係的人,他從未停下過任何動作,便代表,他不在乎,或者——阮素臣本也在他的計劃之中。這一點,她能想到,阮素臣如何會想不到?所以,阮素臣應當早有了決定,也許會索性將所有的事情攤開來說。
又或者,還是別的什麼事?
寶齡正沉思著,卻聽邵九從容地道:“我這就過去。”
他不問理由,臉上亦沒有一絲驚訝之色,好像早就料到一般。但神情間卻又沒有深凝之色,彷彿阮素臣叫他去不過是閒話家常罷了。
他側過臉朝她微微一笑,伸手捋開她額前的碎髮,動作自然而輕柔:“早點休息,明天見——阿零。”
明天見……明天……
無邊的夜色籠罩下來,寶齡的心頭彷彿也罩在這一片濃郁的薄霧之下,悶得微微發澀。
她想起在莫園時,他不知怎麼發現了她的秘密,知道她便是那寫書之人,也曾這麼叫過她,彼時帶著些許戲謔與玩味,而失憶之後,她出於某種說不清的緣由,讓他叫她阿零,他便彷彿日日掛在嘴邊,他喜歡沒說一句話都叫她的名字,與從前相處時用“你”或者“顧小姐”截然不同。
第一天她還有些不習慣,後來便越來越自然。然後,然後便變得……喜歡。
或者他並不知道,每當他喊她阿零時,她便自覺不再是顧寶齡,而是真正的自己,彷彿是在校園的操場上,在等候的公交站上,在隔壁的超市裡遇見的一個男子,帶著淺淺的微笑,用拖著尾音的語氣喊她。
這才是她心底最想要的吧?撇開那些恩怨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