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作響。
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再次神秘失蹤了好多天的左澈。
七月想也沒想就把手機扔回抽屜,可手機似乎是不等她接起來就不死心似的,嗡嗡嗡嗡響個不停。
直到磨光了她最後的耐心。
暴力地拉開翻蓋,按接聽,雖然七月也奇怪自己為什麼會一想到左澈就想發火,但現在只想劈頭蓋臉地罵過去,結果左澈很有預見性地搶先開口,讓七月一肚子氣只好憋著。
“七月,我在你們教室外面,出來一下行麼。”左澈說。
七月乾脆地掛了電話,氣勢洶洶地衝出去。
傳說中病得快掛掉的人像個沒事兒人一樣招呼七月:“這邊這邊。”
其實七月一直懷疑左澈前世大概是林妹妹,不然哪會三天兩頭犯毛病。
“你還活著啊。”七月毫不委婉,劈頭蓋臉。
病得彷彿很快樂的兔子鬆鬆肩膀,笑眯眯:“校外參觀呀,我一聽說就立刻痊癒了。”
像是根本沒有周末早晨等七月那件事一樣,左澈口氣自然得不得了,反倒是七月一想起來就渾身針刺了似的不舒服。
這麼一比較大概是自己太小氣了。
“哦。”
“我的意思是說,嗯,我明天也要去。”
“你的意思是說你是專門來通知我你明天也要去?”
“我的意思是說……那個……”
男生不安地垂下頭,七月看到他頭頂的髮旋。
左澈似乎在尋找適當的措辭,七月沒有打攪他,只是抬頭去看遠處一片片滲透進天空的緋色光霞。
一整個侵蝕的過程。雲片的白,夕陽的紅互相地啃噬,吞沒,撕扯。
太陽落下去的時間一天比一天早。也像是被什麼侵蝕了。
那種緩慢侵蝕的情緒也感染到了七月,女生胸腔裡的惱怒隨著持續時間越來越長的靜默消下去。
左澈最後的聲音被埋在樓下沸騰的雜音裡。
像是音訊線那樣被高高低低的噪聲壓住。
——你是不是真的討厭我了……
望著笑嘻嘻地踩著淺水打來打去的學生,七月從來沒像現在一樣覺得人性果然是賤到荒謬的。
集體參觀一結束,學生就像是放風的犯人,嘩啦一聲全跑了,老師在後面大叫,臉漲紅的樣子十分可笑。
貧民區大概是資本主義國家的叫法,字裡行間透露出輕蔑和歧視,其實生活在這裡的人大多也沒傳聞說的那麼尖酸刻薄。
只是仇富的心態大概還是有的,學校的活動似乎是吃力不討好,學生提了資助品來捐獻了之後,很少有人願意敞開家門讓隨便參觀的。
七月自己也覺得學校的做法其實是在揭人傷疤,不是所有人都願意貧窮,更不是所有貧窮的人都願意把自己的貧窮暴露在裝腔作勢以捐獻來自我滿足的有錢人面前。
所以,在察覺到對方的婉拒之後,學校方面只好提前了自由活動的時間,愁眉苦臉的學生立刻恢復元氣一鬨而散。
然而集體參觀是以班級為單位,在路上的時候七月也遠遠地望見左澈待在他班級隊伍的最後,兩個班級擦肩的時候左澈用口型告訴七月:自由活動時間河邊碰頭。
說起來,跟左澈的和解很奇怪。
沒有特別典型的那種對不起來對不起去,更沒有長篇大論的自我檢討,在七月說“我不討厭你啊”之後,左澈又恢復了之前張揚的嘴臉。七月自己想想也想通了,她自己似乎也小氣過了頭。
於是,昨天那時的左澈便很高調地提議自由活動時間一起行動,說有好玩兒的事等著。
“好玩兒的事?”
“花火,一起去放吧。”
左澈撇過頭,望著天空。
他的側臉非常好看,半垂下眼簾,笑起來的弧度,猶如藏著小秘密的童話兔。
VOL》》 1。 思念禁止燃放
我不知道你們的過去,但是你的現在是我所能看到的,我看到的是五月用她的死束縛住了你的未來,所以我想說,你不要為了過去的一個影子而放棄屬於你自己的人生。
貧民區位於市南郊,旁邊有一條被整治之後環境幽靜的小河,河灘是緩緩的坡,遍佈了長及膝蓋的茂盛野草。
聽說夏天的時候草叢裡蚊子特別兇猛。好在天氣轉冷的緣故,昆蟲大部分都已經開始銷聲匿跡了。
七月沒頭沒腦地沿著河走了一個來回也沒發現左澈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