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貌似不再打算刁難,轉開眼,端起杯子咕咚咚地一邊倒水一邊說:“整條街都鬧得蠻厲害,有學生懷上了跑過來做倒不稀奇,可那個丫頭事先也不看看這家店當時是什麼背景,竟然來偷你手上拿的這種東西……我當時只是店裡幫忙打零工的,這麼說來——”
女人想到什麼,猛地瞪住七月:“也跟你一樣是一中的。叫什麼名字來著……對了,五月,對,叫五月……”
女人說,那小丫頭膽子忒大了點兒,說是怕被學校發現才來偷的,她知道當時這裡的老闆是誰麼……被打了一頓才曉得她也是幫朋友來的,嘖,當街被打哦,最後真的鬧到學校去了。連記者都來了,最後礙於老闆的面子,才把事情給壓下去。
畢竟是十年前的事,女人說得斷斷續續,七月一字一字地聽,越聽一顆心沉得越快。
“好多年過去了,我都再沒碰到那麼有心計的丫頭……一招苦肉計就把目的全達到了,被打得慘兮兮,第二天又沒事兒似的轉出來跟男朋友約會……嘖,太厲害了。”女人最後用一句旁觀者的讚美告訴七月。
七月晃了晃神,被琥珀扶住肩膀,才回過神來,刻意忽略了五月的事,咬著嘴唇問了一個從琥珀介紹這家店起就一直覺得奇怪的問題。
“當時的老闆到底是誰?”
女人諱莫如深地扯了扯嘴,拿起報紙又坐回去,不再與兩人交談。
七月閉著眼睛,很長很長一段時間站在原地沒有說話,才在琥珀的小聲催促下沉默地走出翠堂。
各自回家之前,琥珀才拉著七月說:“左澈病了,好像還不輕,你不去看看?”
“聽你口氣明明不想我去看。我也不多管閒事。”滿腦子都是五月事情的七月氣哼哼地說。
VOL》》 4。 侵蝕
期中考試之後,學校很不人道地下達了一個決定:為了讓學生體驗社會,珍惜現在,學習樸素的作風,把秋遊改成了為時半天的社會實踐。
對於學生來說,一天的秋遊時間被壓縮了百分之五十不說,社會實踐的地方更讓人提不起興趣來。
“哎呀,好討厭啊,聽說那什麼地方又髒又亂的,會不會流行什麼傳染病啊?”眾多的抱怨聲被班主任以“嬌生慣養,看以後你們離了父母怎麼辦”的教育*了下去。
學生們怨聲載道,連一向不怎麼搭理的七月都被擅自拖入了反抗人群。
“你倒是說話啊,如果我們聯名申請到學校那邊去,你說會不會有效果啊。”
七月被同桌的胳膊肘一捅,才回過神:“……啊?抱歉,剛才你說什麼?”
對方很無語地給她一個白眼:“秋遊沒有了!被改成噁心的校外教學!去全城最髒的貧民區!快被學習壓力壓死的我們需要的是空氣、紅葉、陽光的治癒,而不是去看一樣被生活壓力壓死的苦瓜臉!”
七月很平靜地告訴他,你不是階級歧視麼,你沒父母罩你說不定也是一樣下場你抱怨什麼抱怨。
對方憋紅臉了,瞪了七月好久,又一句反駁也說不出來。
其實七月對於秋遊被和諧掉的事情一點兒也沒上心,從跟琥珀從翠堂回來之後腦袋裡一直渾渾噩噩,連期中考試都給忽視了,好在這次考試是全市統考,比學校自己出題的月考要簡單不少。
七月不止一次地想從記憶裡去尋找關於五月的東西。
五月的樣子,五月笑起來彎彎的眼角,在犯錯的時候五月維護自己跟父母吵架的氣勢……七月想著想著,一直以來關於五月的印象就變得模糊不清了。
甚至連五月的樣子都快記不住了。
一直以來,關於五月的死已經積年累月成了七月的執念。彷彿本意已經在很久以前就失去,留下的只有“你一定不能忘,你一定要這麼做”的暗示。
七月忽然覺得自己是那麼不瞭解姐姐。
就好像每一次五月的生日她都記不住,五月愛吃什麼口味的糖,喜歡哪個歌星,愛看什麼型別的書,全部都想不起來。
七月記得的,只有五月是個對自己很好的姐姐,可是五月死掉了,那麼好的五月怎麼會死呢,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教室裡鬧哄哄的,班主任交代了第二天外出時的注意事項,一連說了好多“不許XX,不許XX”之類的話之後宣佈放學,同學們都壓著火,表示極度的不滿,七月的課桌還在下學後被同桌報復般地狠狠拍了一下。
七月覺得頭疼,揉著腦袋站起來,抽屜裡的手機開始震動,帶著整個課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