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反省吧!”
然而修哉只厭惡地望著褲腳上濺到的牛奶,瞥也沒瞥佑介一眼就拿著書包走出教室。其他人都只默默旁觀。
對修哉的制裁就從這裡開始。
*
我覺得佑介喜歡悠子老師。
現在回想起來,就算說客套話,老師也稱不上熱血教師,但我覺得她卻會好好地一個個稱讚學生。定期表揚最高分的學生、社團活動表現優秀的學生、努力擔任學校活動幹事的學生等等。她並不會誇張地稱讚,但在班會或開始上課之前都會跟大家介紹,讓我們一起拍手祝賀。
她也曾經好幾次在班會上讓大家給我拍手。班長其實都在替班上打雜,一聲不吭做了也沒人感謝你,老師卻在全班面前稱讚我。雖然有點兒不好意思,但是也很高興……
然而維特完全不這麼做。他喜歡唱ONLY ONE啦,NUMBER ONE啦之類的歌曲,甚至還在開學典禮新教務主任致辭的時候哼著副歌部分。
“我絕對不會只表揚得到第一的學生。我想成為依照每個人自己努力的程度來評斷、持公平態度的老師。”
五月初舉行的全縣新人賽中,棒球社打敗私立學校的強隊,進入前四名。這好像是S中學初次的壯舉,地方報紙上還刊登了附著照片的報道。其中最活躍的是四號王牌佑介。大賽之後佑介入選了全縣強化選手,還接受了個人專訪。佑介這麼活躍,全班都很高興(修哉怎麼想就不知道了)。新學期開始以來,二班第一次有了愉快的氣氛。在這興頭上潑冷水的卻是維特。
“佑介的表現的確很好。但是努力的只有佑介一個人嗎?棒球是團體運動,不管有多厲害的投手,一個人也沒法打棒球。所以我想讚美連佑介在內的所有隊員,以及沒有選上正規隊員的其他棒球社成員。”
維特這些話為什麼不在稱讚佑介之後再說呢?要是悠子老師的話一定會先稱讚佑介,然後稱讚棒球隊全體隊員,最後讓我們大家拍手祝賀。
不只是佑介,之前被悠子老師稱讚過的學生當時或許沒注意到,但一定都覺得若有所失,想要發洩失落的感覺。但是大家並不是在這種心情下才開始攻擊修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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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星期五都跟維特一起去小直家。第一次去的時候小直的媽媽請我們到客廳坐,發了一堆牢騷,但我們去得多了,她應對的時間就越來越短,地點也從客廳變成玄關,到後來玄關也沒讓進,連門鏈都不取下,只讓我們從門縫中把信封遞進去。
殉教者(5)
從門縫裡可以瞥見伯母仍舊打扮得體,但嘴角好像腫了。
小直的大姐已經出嫁,爸爸每天都很晚回家,家裡只有小直跟媽媽。而且小直還隱藏著無法跟媽媽說的嚴重焦慮。
我跟維特說,就算繼續家庭訪問小直也不會來上學不說,可能還會給他更多的壓力。維特一瞬間露出明顯不悅的表情,但立刻裝出笑臉。
“我想現在對彼此來說都是關鍵時刻,只要越過這個關卡,他一定會明白的。”
他完全沒有要放棄家庭訪問的意思。他說的彼此是誰跟誰,關鍵時刻是怎樣的狀況呢?話說回來,維特見過從開學當天就沒來學校的小直嗎?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問了。
星期一,維特在數學課的時候拿出一張彩紙。
“大家在這上面留言鼓勵直樹吧!”
我準備好面對沉重的氣氛。然而教室裡的氣氛跟我想象中不一樣,有點兒詭異。
有的女生一邊寫一邊哧哧地笑,也有男生一面咧嘴笑一面寫。我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彩紙傳到我這裡的時候已經寫滿了三分之二,其中有這樣的句子:
人並不是孤獨的。世道雖然險惡,但還是幸福地活下去吧。
要有信心。NEVER GIVE UP !
……現在我寫下來才恍然大悟,我真是笨啊。這種詭異的氣氛讓大家樂在其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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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悠子老師跟我們講了少年法。我是受到保護的一方,但在老師提起這個話題之前,我就對少年法抱有疑問。
比方說“H市母子慘案”的少年犯(現在已經不是少年了),殺害了女人跟嬰兒。電視上一天到晚都在播被害者的家屬哭訴兩人慘遭殺害是如何無辜,之前過著多麼幸福的日子等等。
我每次看見都想其實不需要審判。把犯人交給被害者的家屬,愛怎樣處置就怎樣處置,就像老師自己制裁小直跟修哉一樣,被害者的家屬應該有制裁犯人的權利。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