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花鐵幹不敢走近,水笙也不敢走近。
半空中兩隻兀鷹一直不住地在盤旋。狄雲躺在地下,一動也不動。驀地裡一頭兀鷹撲將下來,向他額頭上啄去。狄雲昏昏沉沉地似暈非暈,給兀鷹這一啄,立時醒轉。那鷹見他身子一動,急忙揚翅上飛。狄雲大怒,喝道:“連你這畜生也來欺侮我!”右掌奮力擊出。那鷹離他身子只有數尺,被掌力所震,登時毛羽紛飛,落了下來。
狄雲一把抓起,哈哈大笑,一口咬在鷹腹,那鷹雙翅亂撲,極力掙扎。狄雲只覺鹹鹹的鷹血不住流入嘴中,便如一滴滴精力流入體內,忍不住手舞足蹈,叫道:“你想吃我?我先吃了你,我吃了你。”
花鐵乾和水笙見到他這等生吃活鷹的瘋狀,都是駭然變色。
花鐵幹生怕這瘋子狂性大發,隨時會過來跟自己拚命,給他一把抱住那可糟糕,還是遠而避之的為妙。當下繞到雪谷東首,心想這瘋子捉鷹之法倒是不錯,當下仰臥在地,要想依樣畫葫蘆,裝死捉鷹。豈知兀鷹雖然上當,下來啄食,但他揮掌擊去,卻沒能將鷹擊落。他內力和狄雲相差甚遠,掌法雖然巧妙,可是蒼鷹閃避靈動,卻更加迅捷得多。
狄雲喝了幾口鷹血,胸中腹中氣血翻湧,又暈了過去。待得醒轉時,天色已明,腹中飢餓,隨手拿起身邊的死鷹便咬,一口咬下,猛覺入口芳香,滋味甚美,凝目一看,不由得呆了,但見那鷹全身羽毛拔得乾乾淨淨,竟是炙熟了的。他明明記得只喝了幾口鷹血,便即睡著,卻是誰給他烤熟了?若不是水笙,難道還會是花鐵幹這壞蛋?
他昨晚大呼大叫一陣,胸中鬱積的悶氣宣洩了不少,這時醒轉,頗覺舒暢,見水岱的雪墳已重行堆好,向山洞望去,只見水笙伏在岩石之上,沉睡未醒。狄雲心想:“她也餓了幾天啦,烤了這隻鷹盡數留給我,自己一條鷹腿也不吃,總算難得。哼,她自以為是大俠的千金小姐,瞧我不起。你瞧我不起,我也瞧不起你,有什麼希罕?”但過了一會,不禁又想:“她替我烤鷹,還不算如何瞧我不起,餓死了她,那也不好。”
於是他躺在地下,一動不動,閉目裝死,半個時辰之間,以掌力接連震死了四頭兀鷹,將兩頭擲給了水笙。水笙過來將另外兩頭也都拿了過去,洗剝乾淨,一起燒烤好了,默默無言地把兩頭熟鷹交給他。
雪谷中兀鷹不少,偏又蠢得厲害,眼見同伴接連喪生在狄雲掌下,卻仍不斷地下來送死。狄雲內力日增,掌力亦日勁,到得後來,已不用躺下裝死,只要見有飛禽在樹枝低處棲歇,或者從身旁飛過,便能發掌擊落。雪谷中時有雪雁出沒,能在冰雪中啄食蟲蟻,軀體甚肥,更是狄雲和水笙日常的口中美食。
屈指數月將盡,雪谷中每過不了十天八天便有一場大雪,整日整夜地寒風颳人如刀。
水笙除了撿拾柴枝,燒烤鳥肉,總是躲在山洞之中。狄雲始終不跟她交談一言一語,也從不踏進山洞一步。
有一晚徹夜大雪,次日清晨狄雲醒來,覺得身上暖洋洋的,一睜眼,只見一件黑黝黝的東西蓋在自己身上。他吃了一驚,隨手一抖,竟是一件古怪的衣裳。這衣裳是用鳥毛一片片的穿成,黑的是鷹毛,白的是雁翎,衣長齊膝,不知用了幾千幾萬根鳥羽。
狄雲提著這件羽衣,突然間滿臉通紅,知道這自是水笙所制,要將這千千萬萬根鳥羽綴而成衣,當真是煞費苦心。何況雪谷中沒剪刀針線,不知如何綴成?他伸手撥開衣上的鳥羽一看,只見每根羽毛的根部都穿了一個細孔,想必是用頭髮上的金釵刺出,孔中穿了淡黃的絲線,自然是從她那件淡黃的緞衫上抽下來的了。“嘿嘿,女娘們真是奇怪,這可有多累,那不是麻煩之極麼?”
突然之間,想起了幾年前在荊州城萬震山家中的事來。那一晚他給萬門八弟子圍攻,打得眼青鼻腫是不用說了,一件新衣也給撕爛了好幾處。他心中痛惜,師妹戚芳便拿了針線替自己縫補。
腦海中清清楚楚地出現了那一日的情景:戚芳挨在他的身邊,給他縫補衣衫。她頭髮擦著自己的下巴,他只覺臉上癢癢的,鼻中聞到她少女的淡淡肌膚之香,不由得心神盪漾。狄雲叫了聲:“師妹。”戚芳道:“空心菜,別說話,別讓人冤枉你作賊。”
他想到這裡,喉頭似乎有什麼東西塞著,淚水湧向眼中,瞧出來只是模糊一團,心想:“果然人家冤枉我作賊,難道是因為師妹給我縫補衣服之時,我說了話麼?”但這數年中他多歷風波險惡,早已不再信這等無稽之談。“嘿嘿,人家存心要害我,我便天生是個啞巴,別人還不是一樣的來欺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