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華如練,梧桐的影子慢慢度過前窗,而後窗外卻是千竿修竹發出蕭蕭瑟瑟的秋聲,一切如此靜謐。
過了不知道多久,熟睡的懷霈慢慢睜開眼睛,頭一點點側過來,目光落到蕭然臉上。蕭然離他那麼近,連他的呼吸都彷彿清晰可聞。鼻端縈繞著蕭然身上清新的、成熟男子的氣息,讓人覺得莫名的安心。
懷霈的臉上染著一層病態的嫣紅,連目光都彷彿漸漸燃燒起來。他慢慢伸出右手,一點點伸向蕭然。蕭然安靜地睡著,一動不動。
懷霈的手無聲地伸到蕭然臉上,沒有觸控,隔著約有一指距離,一隻中指探到蕭然唇邊。藉著暗淡的燭光,可以看到他的中指指甲上有一點暗紅的東西,好像是凝固的粉末。
那隻手指慢慢貼近蕭然的嘴唇,懷霈的手卻微微顫抖起來,嘴唇也在顫抖,牙齒髮出極輕微的打戰聲。他死命控制著自己,用牙齒緊緊咬住嘴唇,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拇指費力地伸向中指的指甲,想要把那點暗紅從指甲上彈落下來。
可是他的身軀也開始顫抖起來,臉上的紅暈越來越深,好像特別緊張,又好像特別害怕。掙扎著、猶豫著,呆了好久,終於縮回手掌,放回到被子裡。然後頭也縮排去,用被子捂住臉,身子依然在抖著,抖得好像深秋的枯葉……
終於,蕭然被他的動作驚醒了,伸手把那個瘦小的身軀摟進懷裡,在他耳邊輕聲道:“霈兒,怎麼了?做噩夢了?”
懷霈緊緊抱住蕭然,把臉埋在他胸膛上,牙齒還在打顫:“爹爹,我……我沒事。吵醒爹爹了,對不起,對不起……”
蕭然的星眸中在燭光下閃閃爍爍,目光深邃而悠遠,唇邊悄悄泛起瞭然的笑意:“沒關係,為父陪你,就是為了讓你安心的。”
可是懷中的身體好燙,蕭然摸摸他的額頭,有些吃驚:“霈兒,你發燒了。躺好,為父去給你找大夫來。”
“不,不用,這麼晚了,不用麻煩爹爹了……”懷霈輕輕嘀咕了一聲,繃緊的身子慢慢放鬆,竟然支撐不住睡著了。
蕭然輕輕抓起他的右手,看到他指甲縫裡那點粉末,微微苦笑,卻暗暗鬆了口氣。這孩子,畢竟還是有良心的。
第二天,宮裡來人宣蕭然與懷霈進宮,可因為懷霈病著,蕭然只能回絕了。太監回宮覆命,蕭潼的臉立刻有些沉下來,正好手中端著一杯茶,他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喝令太監:“再去傳旨,命靖王單獨進宮,不得有誤!”
蕭然不知發生了什麼,匆匆趕到鳳清宮,剛剛跪下行禮,蕭潼就盯著他問道:“什麼時候朕的旨意都不接了?懷霈那小子那麼重要,累到我們靖王千歲公然抗旨?”
蕭然嚇一跳,大哥是怎麼了?昨日才剛對自己和顏悅色,今天突然生氣,為什麼?難道覺得自己太重視霈兒,沒有遵旨進宮,所以他發火?
“大哥恕罪,小弟以為大哥召小弟與霈兒進宮,是為追封懷瑾一事。剛好霈兒生病,小弟便想等他病好再攜他一起進宮……”
“誰準你妄揣朕意?”蕭潼面色一冷,“傳召不到,違抗聖意,該當何罪?”
蕭然暗暗心驚,突然醒悟過來。是不是大哥最近對自己好一點,自己就忘記臣子的本份了?惹大哥生氣,真是該死!連忙俯身叩首道:“臣知罪,請皇上降罪。”
蕭潼見他誠惶誠恐的樣子,心裡又有些不忍,暗道臭小子,朕給你一點顏色,你就開染坊了。懷霈再重要,難道還能重過國事?朕現在有多少事需要與你商量,只是為了水兒才準你告假在家。誰知你為了一個懷霈竟然傳召不到,真是氣死朕了!
“御史大夫董柯正在御書房候著,他即日便要離京到廉州赴任。只是在去之前,他想先向你請教廉州那邊的情況。你去與他見過,再回來領罰。”
“是,臣遵旨。”蕭然恭敬地應了一聲,又悄悄抬頭看一眼蕭潼,“請問皇上……要如何責罰?臣……家中還有妻兒尚需照顧,還有霈兒……還望皇上開恩寬責……”
“按國法,朕該罰你五十鞭子。只是,你這幾天還在假期,朕不算你國法,只用家法罰你,三十板子,少一下都不行。”蕭潼滿臉嚴厲之色,可說出來的話卻已溫和了許多。
蕭然輕輕鬆一口氣,大哥還是寬容的:“多謝皇上。”
蕭然到御書房與董柯見過面,回到鳳清宮,還不待蕭潼吩咐,就自覺地到內室跪著。蕭潼拿了板子進去,蕭然聽到腳步聲,趕緊自己扒了褲子,乖乖跪趴在牆角。好久沒有受罰了,重新擺出這個姿勢,他的臉上又開始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