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啜泣,也有子女伏地默不作聲。等我從裡面走出來,一屋子的婦孺頓時用一種不可名狀的依賴眼神緊緊鎖住我。
我被這些期冀的眼神狠狠刺傷,那一刻其實我和他們的心境是一樣的,完全無助。因為就目前的情形觀測,陰興的病情看來無法保持樂觀。
我深吸口氣,徑自繞過人群,走到陰識面前。陰識剛想要行禮,立刻被我使勁摁住了肩膀,他象徵性的掙扎了兩下,也就不再堅持。
“君陵到底得的什麼病?”我儘可能的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可話說出口才發覺原來聲音早已發顫。
陰識讓出席位,做了個請的手勢,我強按住激動,擺出一個皇后應有的優雅姿態,端坐於席子中央。陰識選了下首的另一張席坐定,這才面無表情的開口:“能拖到現在已屬不易,太醫雲,左右不過是拖時間罷了。陛下垂恩,這一個月來也曾來過數趟,君陵的意思,陛下亦是明白的……今日皇后能來這一趟……我想君陵也該知足了。”
我只覺得腦子嗡的聲響,思維在那一刻停頓了:“你們……你們居然一起欺瞞我……”言語哽咽,心痛到極處,底下的話已再也說不下去。
雖然從早上看到劉秀、琥珀等人異常的反應起,我已隱隱覺察不祥之感,到了這裡見過陰興病得神志不清,胡言亂語的情形,心裡愈發涼了半截,但我不到最後總不願相信這是真的,他才三十九歲!正當人的一生中最鼎盛的壯年啊!
想到此,我從席上騰身站起,慌得那些才剛剛落坐的晚輩又急忙起身。
“皇后可是要回宮?”陰識的聲音不緊不慢的響了起來。
我腳步不停,沒有向門外走,卻反而又走向內室。門口的小丫鬟沒料到我有這樣的舉動,一時間連簾子都沒來得及卷,我也不做理會,自己掀了簾子走了進去。
這回床前換了個人服侍,不是丫鬟,也不是素荷,而是陰興的正妻曹氏。我進去的時候,陰興正低聲對曹氏囑咐什麼,曹氏只是哭泣,傷心欲絕。
等我走到床前時,陰興忽然精神一振,對曹氏說:“就這樣吧,你先出去,照顧好孩子……我還有話要對皇后說!”
曹氏雖然傷心,卻也不敢拂逆夫君的意思,於是顫抖著走了出去,剛走到門口,她的兩條腿一軟,整個人癱軟的倒了下去,幸而門口的丫鬟眼明手快,及時抱住了她,這才免於摔倒。
“瞧她那笨手笨腳的樣啊,二十年來未有長進……”陰興看著妻子的背影,忽然半嘲半諷的笑了起來。
我無語凝咽,胸口像是塞滿了棉絮,實在堵得慌。陰興表現的越輕鬆,我的心情便越沉重。
“我想……這個東西是時候還你了。”陰興試著抬手,可胳膊一直在抖,卻始終無力抬手,最後他只得用眼睛不停的瞄著床頭。
我隨即會意,伸手在他枕下摸索,很快便摸到一件冰冷的長條形器物。抽出一看,果然是隻白玉雕琢的玉匣。看著分量很重,入手卻遠沒有表面那麼笨拙,我當著他的面開啟玉匣,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那塊辟邪玉墜吊牌。
“以後還請皇后娘娘自己妥善保管為好!”
我想他正試圖笑得雲淡風輕的,可病中的他早已身不由己,勉強擠出來的笑容竟比哭還難看。
“君陵……”我也想笑,最終嘴角抽搐著,也只能扯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意。
他看著我,眼睛瞪得大大的,大約過了十多分鐘,就在我錯覺的以為他昏睡過去時,他忽然啞聲開口:“姐姐,我要是死了,你會不會記掛我?”
我渾身一顫,眼淚刷的落了下來。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那麼毫無顧忌的喊我姐姐,我一陣激動,喉嚨裡嗚咽著點了點頭,然後又馬上搖了搖頭:“你不會死!你不會死的……姐姐不會讓你死,你別胡思亂想……”
他笑著搖了搖頭:“何必自欺……”
“你不會死的!陛下還要拜你做三公,太子還需要你的輔佐……”
他繼續搖頭,重重的喘了口氣:“太子已經成人,自然會自己拿主意了……你今後地位將更尊崇,但有件事一定要牢記,切莫讓陰家人捲入朝政的漩渦……”
他越說越低聲,說到最後,像是睡著了一般,消音匿聲。
我捂著嘴,眼淚流得更兇,不知過了多久,陰識踱步來到我的身側,用一種空洞的聲音說:“讓他好好去吧!”
我一跤跌坐在地上,放聲號啕大哭,頃刻間,室外起了一陣騷動,然後整座宅院像是醒悟過來,哭聲驟響,我被淹沒在了一片傷心欲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