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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清楚地看到他太陽穴上暴動的青筋和嘴角的微笑,他用大拇指輕輕扳動倒擊錘,這時槍就處於待擊狀態了,然後食指輕輕釦動扳機。

“砰。”手槍在第一槍就響了。他一定是我親爸爸,不再讓我繼續為猜測他會不會騙我而煩惱下去。

我沒猜中他的心,卻早已被他完全看穿。

我贏了嗎?活著的人都會認為是我贏了,那是他們眼睜睜看到的。

我輸了嗎?知道真相的人已經死了,我不說真相就會永遠被掩藏。

我贏了,畢竟我得到的是實實在在的一條性命。

他也贏了,從此他可以心安理得地與世長眠了。

到處都是一片忙碌,鮮血從他的太陽穴湧了出來,我一直一眼不眨地盯著。那是真的鮮血,絕對不是血漿。

我終於知道他緩慢的原因,不是因為蒼老,而是因為留戀。

我知道那個瞬間將永遠永遠存在於我的腦海中,永難磨滅。

許多時候都是,誰消逝,誰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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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止符

一個月之後,太陽下山的剎那,城堡的頂部亮起了藍色的燈。那是一個訊號,表明這個停休了二十年之久的賭場再次開業了。

不張燈,不結綵,不燃鞭炮,不放禮花,但大家分工明確,井然有序,臉上帶著職業的微笑,看不出興奮或者失落。二十年的歲月,對於他們卻好像沒有絲毫影響。

第二年的春天,一個美麗的黃昏,蠍子拉著我的手,走過孤獨的木橋,走過那條開滿鮮花的小路,帶我來到我跟比諾最初見面的地方。

到了才知道,原來有一個人在那裡等我。

“你作弊了。”我第一句話,就半開玩笑地質問那個人。

“不是我想作弊。當你確切知道扣動下去子彈就會彈出的時候,槍口也會不自覺地上揚。那是本能。”

他說的沒錯,於是子彈沿著一個傾斜的角度,從太陽穴的最上方,穿過頭皮。

“我很想她,到哪才能找到她?”我說。

“到一個你喜歡的地方,因為你們是同一種人,會愛上同一個地方,她一定會在那裡等你。”

“那個地方一定很難找。”

“找一個地方會比找一個人難麼?”

“我只是擔心要找的是一個在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的地方。”

“記住,不要因為走得太遠,而忘記了當初為什麼出發。還有,永遠找不到,就會永遠活在希望之中。”

“但找尋的時候,依然應該奮不顧身。”我說。

“你上次不是說有很多事要對我講嗎?”我們一邊散步一邊聊天,蠍子一直很安靜地坐在那塊大石頭上。

“小時候就沒給你講過故事,現在講一個吧!”他說。

“嗯。”

“有一個牧羊人,趕著一群羊去放牧,卻被一條河攔住了去路。河對面有豐盛的牧草,河水裡有兇狠的鱷魚,只有一條小船。他一次只能帶一隻羊過河,於是他帶第一隻羊劃到對岸,再回來抱第二隻,劃到對岸,再回來抱第三隻,劃到對岸,再回來抱第四隻……再回來抱第四十隻,劃到對岸,再回來……天黑了,你該回去了。”

“故事結束了?”

“對,結束了。天不是黑了嗎?”

船還沒有翻,鱷魚還沒有吃到羊,牧羊人也還沒有因為往返渡河累死,可故事到了該終結的時候才不會管這些。

好像一個人到了該死的時候,哪裡會管還有多少事情要去做,有多少心願還沒有了結?

天黑了,不管故事是否講完,新的夜晚都不可阻擋地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