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都是先從家賊做起,而她確實先從外邊做起。細想想,盧俊熙也不難體會她的心情。
如今秋收已過,正是隆冬時節。冬天裡莊稼地裡閒,正好是整頓的好時機。在等一個多月就是過年了,盧家是個大家族,縱然因為王氏剛剛過世要守孝,但族裡的那些生活拮据的同族人總要送些東西的。還有幾家近親,縱然不請年酒,也要送些年禮過去。
而過了年天氣轉暖,再料理土地的事情就會耽誤春耕。此時正好藉著地租的事情下去整頓,等把地裡的事情弄清楚了,家裡的事情也就清楚了一半。因為家裡的下人十個裡有八個是從莊子上挑上來的,這些人每年都能回兩次家。所以整頓莊子裡的和私情,就牽扯了家裡的事情。
等柳雪濤回來,家裡的這些內賊們早就膽戰心驚了,哪裡還敢藏著掖著的弄鬼?
何況,喪事外邊的賬目還沒有清,那些內賊所謂的回扣還都沒到手。如今鄉下莊子上的動靜越大,家裡的事情處理起來便越是簡單。這一招敲山震虎被這女人應用的淋漓盡致,真是叫人佩服啊!
盧俊熙發現,這石硯剛一走,自己又開始想念這個女人了。
哎!怎麼辦呢?讀書是讀不進去了,長夜漫漫,總不能在這裡枯坐到天亮。
不如回旭日齋睡吧,最起碼躺在旭日齋的床上還能蓋上那個女人用過的被子。
唔——盧俊熙哀嘆一聲,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娘啊娘,您老人家當初為兒子選這個媳婦的時候,可曾想到兒子有一天會因為思念而抱著一床錦被來略解相思之渴?
盧俊熙的信送到的真是時候。
柳雪濤的馬車車隊離了小董家村之後走了大半天的光景,便到了陳家堡。
而陳家堡的莊頭兒早就得到了訊息,帶著村子裡十幾口子體面些的農夫農婦全都站在村口等著迎接少奶奶大駕光臨。一個個兒全都是穿著半新不舊的乾淨布衣,雖然荊釵布裙倒也因為整齊乾淨而令人耳目一新,難得的是整齊,男人們站成一排,女人們站成一排,分開左右兩隊。莊頭兒陳大富帶著他幾個月前剛娶進門的續絃老婆站在中間。
陳大富已經將近四十歲,而他剛娶進門的媳婦才只有二十歲,據說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因為她孃家要的彩禮多,耽誤了終身。這陳大富是典型的依仗自己有錢娶了個年輕的小媳婦。說老夫少妻在陳家堡也算是一段頗受人們喜愛的茶餘飯後的話題了。
柳雪濤的馬車剛剛走到陳家堡的村口,馬伕把車子停下,還沒剛要回身請大少奶奶下車時,後面一匹駿馬疾馳而來,待到近前方急急地勒住馬韁,馬背上是一身塵土的滿臉疲倦的石硯。
林謙之看見石硯如此急慌慌的趕來,先是一愣,繼而心裡一揪,心想莫不是家裡出什麼急事了?怎麼大少爺身邊的小廝石硯如此驚慌失措的趕來?
“大少奶奶——”石硯翻身下馬,一邊往前跑一邊高聲喊。
柳雪濤在車裡坐起來,問著紫燕:“誰呀?這麼慌慌張張的。”
紫燕從車裡出去,看見石硯匆匆忙忙的跑過來,摁著馬車的車轅喘息,抬頭看她的時候,眼睛裡又是一種特別的光亮。傻傻的笑了笑,叫了聲:“紫燕。”
紫燕便撅起嘴巴哼了一聲:“你做什麼這麼慌慌張張的?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麼,值得這樣?”
“大少爺給大少奶奶的書信,讓我務必儘早給大少奶奶送來。若晚了時辰,我可就……慘了。”娶廚娘那個胖妞做老婆,可不就慘無生路了嗎?
“家裡沒什麼事兒吧?小昭他們押運糧食進城,到了家裡了嗎?”林謙之趕忙過來,拉著石硯問道。
“家裡一切都好,糧食昨兒已經送到家裡了。大少爺帶著人忙活了半天,都一一的清點清楚入了糧庫了。我是奉了少爺的命,來給少奶奶送一封信……嘿嘿,少爺說……這信一定要抓緊時間送到,晚了時辰——”石硯沒說下去,心想縱然沒有好的姑娘嫁給我,我也不能娶那個幾百斤的大胖子回去等著受死啊。
只要家裡沒事,糧食已經入庫,別的林謙之也沒什麼擔心的了,於是他笑了笑,點點頭:“好,你快點說你的事兒,我先去前面跟陳大富打聲招呼,問問少奶奶住的地方收拾出來沒有。”
“信呢?”紫燕跳下馬車,把手伸到石硯的面前。
“喏,在這兒。”石硯把手伸進懷裡,摸了半天,那隻手也沒拿出來。
紫燕慢慢皺起了眉頭,又問了一句:“信呢?!”
“呃……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