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笑,說:據我所知,你們分手跟煙沒關係。
關你什麼事。她仰臉怒視。
他說,依然兇悍。很慶幸沒被你纏上。說得卻有些惘然。
我也送你樣東西。他說。轉首,在碟架上抽出一張CD,說:我的演奏帶。東施效顰,我也留一段話吧。拿了油筆,在封面上用龍飛鳳舞的英語寫了兩行字。語聲辯認,寫的是:Music enriches life; love entangles it。憑語聲現在的英文水平,她這樣翻譯:音樂讓生活更美好,愛情讓生活一團糟。她不禁莞爾,典型的馮公子風格,抱怨也有點不羈。
他忽仰首看她,很細膩的,像曾經的唇擦過她的臉,留下輕柔的悸動和顫慄的溼潤。在他溼漉漉的目光中,她垂頭,心開始抽了。一下一下,密密地疼。
抬起頭的時候,看到他已經用中文落了款:至鳴愛語聲。
頓了頓,又添上:可是語聲不愛。
她心被鞭笞了下,奪過,顫著手,一點點擦後面的字。擦得手上全是藍色顏料。
他呆呆地看她。
她假笑著說:別掃興,送給我的,寫那麼掃興的話幹什麼。留前面半句就可以了嗎,以後,我可以跟人吹噓,馮大公子愛過我。貨真價實。以此為證。
“但是你並不愛我。”他揚眉,“如果你愛我,請說出來。”
她才知進入他的圈套。
愛,愛過吧,但是現在說起來,又有什麼意思,他們已經分道揚鑣,他即將娶名門之女,門當戶對,天造之合;她呢,要背井離鄉,獨自療傷。現在說愛,有什麼意思。她寧願流了眼淚決絕轉身,不說一個字。
她不要再愛,也不要再傷害。
她寧願錯過,也不要愛過。
於是,她緊抿雙唇,不發一言。
他又嘲弄地笑了,點頭,說:好。不用再說。我知道。眼睛迷濛起來。
一陣後,他放了音樂,而後輕輕擁住她,在她耳畔說:不介意吧,跳一支舞,讓我們的身體再親近一下。他們很快要分別了,我感到他非常悲傷。
她感到自己也非常悲傷。點頭。
低靡的歌喉,悽傷的旋律。一點點遊絲一樣捆縛兩個人。她將臉貼在他胸上,他擁住她,頭抵在她發上。慢慢慢慢隨音樂迷失。
迷失的還有一份痛徹心扉的愛。
遠去了。
明天之後,天各一方。曾經激情的身體曾經真切的熱望曾經顫慄的靈魂都將歸於凡俗的生活。
……
她一隻手突然摸到他的胸口,低低說:是你的心嗎?現在為我而跳?
是。為語聲而跳。他說。很鄭重,彷彿誓言。但是怎樣的誓言。
恩,她把身子靠緊他一些,臉蹭著他的衣服,說,其實,你的氣息很好聞。樹林子一樣,我在裡面走動,能聽到窸窣的聲音,好像還有一點點光線從樹梢間透進來,一地靜謐。都捨不得走。真的,捨不得。
那就不要走。他擁緊她,她也熱烈地抱住他。抱得很痛,骨架都要散了。都想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彼此揉進生命。
但熱切往往來自絕望。
他們各自的心頭陰影是那麼深。儘管擁抱很親暱,但是那些浮雲卻久久散不去。
所以終歸也只是一個訣別的擁抱而已。
音樂停,她脫身而出,歪了頭,突然叫他:至鳴。
他愣住。
她狡黠地笑了:好聽吧。嘿,原來叫你的名字,並不很費勁。我現在多叫你幾遍,是不是可以讓你高興一點。
“給我一點甜頭然後痛下殺手?”他皺眉,然後又微笑,說,叫吧,我喜歡你叫我。溫柔一點,向我展示一下,你女人的一面。
“我怎麼叫由得你挑嗎?”她說,卻極溫柔地叫他,“至鳴,至鳴至鳴至鳴。夠了嗎?”
“不夠,說你愛我。”
“這個?”
“不愛,就騙,反正要說。”
“這個算了。”她黯然。這個字,說一次,就痛一次,她騙不了自己。
“說不說。”他忽然抓住她胳膊,賊笑著說:我好像記得你的小腰似乎比較的怕癢。不要我逼吧。
你。她踢他一腳。
“暴力沒有用。”他說。作勢呵癢。
“好了,”她說,“我愛你。”風一樣掠過。
“沒聽到。再說一遍。”
“你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