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豎看不中人。她笑他。
他說,我在愛情裡是瞎子。
她歪了頭,說:我不信。但是,我喜歡,瞎子。
他頓了下,知道了她的心意。也沒有拒絕。如果婚姻是自己的必須,那麼杜若未必是個不好的選擇。
此後的關係,略有點升格。但也僅止於拉拉手而已。就像哥哥對妹妹也會這麼做的,出於愛惜。
家長們卻一片情形看好的模樣。他知道他們在背後未必不把婚姻提上日程安排。杜若雖在讀書,他卻已經32歲,必須為這個家留下子嗣。他又一次嘲諷的覺得,他的人生如機器,甚至交配都有定點的安排。
這天的家宴是有點正式的。不再是世交的身份,而是未來姻親。
他稍微寒暄了下,沒說什麼話;杜若也沒多話,大概害羞。兩家大人卻笑逐言開,儼然親家相稱。
不久後,他對杜若說:我們走吧。
走?杜若一驚。
他已經站起來,拉了杜若跟家長們告辭,大人們見兩人一起出去,自然是沒有什麼意見。
車開出一陣後,馮至鳴說:杜若,我今晚有個事,我先送你回家。
什麼事?比我重要麼?
小女孩居然也會問比我重要麼,證明也不小。馮至鳴想是不是要編個謊,結果是不。杜若還小,這麼小讓她承受謊言的傷害顯然不大地道。他不知道其實真實有時候比謊言的殺傷力更大。
他說:我家來了個客人,我想去陪她。你知道把客人一個人甩在家不大禮貌。
那為什麼不讓她跟我們一起共餐呢?
恩,有時候不方便。
是女的?
是的。
杜若抿了嘴,臉微微有些白。過一會,勉力笑道:好,你送我回家吧。我會跟我媽媽說我肚子痛提前回來了。
謝謝你。他說,忽然覺得有點歉疚。
沉默。
不久到她家。她家院子裡種滿了薔薇。粉色的花影在月光中參差。馥郁的香氣在空中彌散開來。
他們出車。他說:不送你進去了。再見。
她仰著臉呆呆看他,精緻的臉容上有一抹月光籠下的陰影。
Min。她叫他的英文暱稱。
恩?
剛才我想了一路,那個人,就是那個現在在等你的人,你喜歡她麼?她神情有點不安。
他躊躇了會,說:是。
她頭很快垂下去了,身子有點顫。
他說:對不起杜若,我,太老了。不見得適合你。
她突抬起頭,黑漆漆的眼睛中已經有晶亮的東西。
他有點不忍,女孩子的眼淚對男人來說從來是致命的武器。他控制住波動,說,杜若,你很可愛,跟你一起也很舒服。可你應該有更青春的伴侶,我一直把你當妹妹。
她的眼淚終於控制不住的流下來,但她很快用手抹掉,笑著說:Min,你可不可以吻我一下,以前,我總會想,我就要做你未婚妻了,可你從來沒吻過我,是不是不喜歡我。為這個有時候會一晚上睡不著。現在,我知道,你是真的不喜歡我。她眼淚又出來。
他攬過她,抹掉她的眼淚,而後俯下身,吻了她臉頰上那抹憂鬱的月光。
她睜開眼,依然憂鬱,看了他一陣,轉身消失在花叢中。
他仰頭,微微嘆了口氣。天上橫空來了一片雲,把月遮蔽。風像調皮的孩子一樣忽然竄出來,遺下惡作劇的笑聲。
語聲此刻在他身邊,她說只是身體,可是他從來要把心給她。
給過之後再收回時,那心上又該多幾條傷痕,卻終要無怨無悔。愛情,從來是一個不能去盤算只能縱身躍下的陷阱。
23
趕到家,開啟門,屋裡一團凝固的漆黑。他不免慌了下,難道她,走了?擰亮燈,看見沙發上有她的手機和外衣,心才定一下。他叫:語聲。語聲。沒回音。跟他玩捉迷藏麼?他找。
而後在靠窗的床沿看到兩條腿,她居然睡著了,大半個身子滾到了床底下。他一把拖她出來。她迷迷糊糊睜開眼,說:你回了?
他看到地上有一包拆封的薯條,和一本《資本論》,想來是看書的時候睡著了。
怎麼看這個?他拿起書。
她說:哦,我以前發過誓,要把《資本論》看完的,正好看到你書櫃有,反正沒事就看了。可真的是看一遍睡一遍,屢試不爽。困啊,幾點了?
十點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