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該殺與不該殺,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去輕易論斷。”
水生不明白:“可是……今天咱們是躲過去了,那些人沒死就還會繼續搶劫,要是別人家的商隊碰上豈不遭殃?哥,你常說的俠,不是就該為民除害嗎?”
殷滄海露出一抹苦笑,反問他:“還記不記得和你說過,玉兒特別忌血腥?”
“記得啊,俺姐最受不了那股味道。”
他說:“殺了人,身上就會有血腥氣。”
血腥氣?
水生更不明白:“擦乾淨不就好了?誰還能把血腥氣帶回家?”
殷滄海搖頭苦笑:“去不掉的。就算擦淨了刀,洗淨了手,甚至從頭到腳洗澡搓個遍,那股血腥氣也一樣瞞不了玉兒。”
水生瞪大眼睛:“不是吧?俺姐的鼻子有這麼靈?”
殷滄海莞爾:“是啊,從前我也不太能理解。讓玉兒受不了的血腥氣究竟從哪來,這幾年才漸漸有點明白了。常言說,上天有好生之德。或許這便是天道的好惡所指,是在告訴你:無論出於什麼理由,殺人,都是一種罪孽。”
“連惡人也不能殺嗎?”
“好人該有好報,惡人該有惡報,你想說這個對不?”
“是啊,如果惡人幹了壞事也沒有報應,那不是太不公平了?”
他悠然反問:“報應從何來?不錯,也許惡人終有一天要遭報,只不過你我,沒有資格擔當這個審判者。”
水生又開始撓頭了:“哥,俺還是不太明白。都沒資格審判……那該由誰審判?誰都不管,又怎麼能讓惡人遭報應?”
“除了天,誰也沒有這個資格。”
他指指頭上青天,說:“你要懲治惡人,首先要確定誰才是惡人,對一個可能片刻前還根本不認識的傢伙,僅從發生在眼前的某一件事,就判定他是好是壞,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就以碰到的這夥悍匪為例吧,上百號人,你認識他們都是誰?他們的人生都各自有過什麼樣的經歷?為何造反?為何搶劫?他會不會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才這樣做?不是就有那句老話嗎,叫做官逼民反。他們是否遭遇過人世不公?是不是也像你一樣,有家人至親被無端殺害才要奮起復仇?是不是因為窮困潦倒,無家可歸沒飯吃,被逼得沒了辦法才走上這條路?好多好多隱藏在背後的生命歷程,你敢說自己清楚嗎?”
水生被問得啞口無言。
殷滄海笑看單純少年:“當你有太多事情不瞭解,也就沒資格充當生死判官。捫心自問,如果就這麼一刀殺了,你有什麼理由能理直氣壯的說,自己是在替天行道?是為民除害做了件好事呢?不要忘了,強盜也是人,他首先也是個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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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羊峽,三天前發生驚變之地。大東家邢桀率隊而來,他試圖從這裡看出些端倪。
“你丟了令牌?”
完顏泰慚愧點頭:“屬下該死,自從在這裡栽了跟頭,就怎麼也找不到了。”
人馬散開,一番仔細搜尋,有人在西出白羊峽三里外找到丟失令牌,隱沒於路邊草叢,彷彿是被人隨手丟棄。
完顏泰立刻澄清,絕對不是他丟在那裡的,發動襲擊前還明明揣在懷裡,說著指向白羊峽山谷南坡,看,當時他便是從這兒往下衝,遭遇暗算便倒在腳旁這塊石頭邊,無論如何,令牌也不可能丟在三里地之外。
又是一番仔細搜尋,找到不少散落的兵器頭盔,皆是馬隊眾人之物,卻沒有與神秘商旅有關的任何東西。
什麼都沒有嗎?難不成是他們清理過戰場?這個想法讓邢桀倍感驚訝,他實在很難想象,一群民間走商的鏢師會有這種習慣。
幾番搜尋無果,他略顯煩躁的在山谷間獨自檢視,沒有什麼明確目的,只是想一個人走一走。走著走著,忽然一點紅光刺上眼目。邢桀順眼看過去,就發現在兩塊岩石的縫隙中,似乎夾著什麼東西。
岩石縫隙非常小,那東西又夾得很深,方才漫山搜尋的人想必是沒看見。邢桀探手過去,手指頭伸不進,乾脆一發力,岩石砰然碎裂,才清晰露出裡面的東西。
這好像是個隨身佩帶的小玩意,一塊小巧的圓形紅錦緞,約莫有象棋子大小,上方掛繩斷了,下方垂流蘇,翻過來一看,在紅錦緞中央,有一個用黑亮絲線繡制的圖案,既不是文字,也不是熟知的任何圖形,似花又似非花,也說不清是個什麼東西。
圖案入眼霎那,邢桀心口咯噔一下,彷彿是被狠狠揪了一把。怎麼回事?他確定自己從沒見過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