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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感覺?這到底有什麼含義?

。。

第一章 契楠(1)

新的一天才開始,陽光使勁地擠進公寓裡,照耀著身在廚房裡的契楠。他伸手去拿一隻塑膠瓶,裡面裝著他家裡最後的兩百五十毫升水。他的動作又慢又生硬。他看起來不像是個才要慶祝四十歲生日的人。他的妻子看來也是如此,他的妻子雅米拉此刻正睡在起居室裡,因為起居室比面向著街道的臥室要安全。跟他一樣,她看來已將步入老年。她才三十七歲,看來卻像是五十多歲。她的頭髮稀薄,面板下垂,她的模樣已不像是契楠以前認識的那個人。

還好他的小孩看來還像是個孩子。就像所有的小孩一樣,孩子們抱怨著受到的限制,他們想要長大,他們希望一切能改變。他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們並不全然理解箇中的原因。他們已學會了如何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也許,契楠這麼想,那便是為何孩子不會變老的原因。

家中有好幾個小時的電可用,那已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而自來水早就停了。沒有電,生活頂多是辛苦些,但缺了水生活卻無以為繼。所以每隔四天契楠便會帶著所有的塑膠瓶罐下山,穿越城鎮,渡過米麗亞茨卡河,再爬上坡來到位於施塔瑞格雷德的釀酒廠。那是城裡少數可以取到乾淨飲水的地方。有時也可以在更近的地方找到水源,而且他也時時留意著,但水的來源不明,也不夠安全。他不想躲過了山上士兵的子彈,卻因水裡的寄生蟲而死,對他來說,在這樣一個不再有淨水系統的城市裡,這是相當有可能的事。釀酒廠的水來自大地深處,因此他認為值得為此跋涉。

帶著最後的一壺水,契楠儘可能小聲地下樓走到浴室。他的手輕輕地壓著電燈開關,這是他早先習慣了的動作。天花板上的燈泡隨即亮了起來。契楠點了根火柴,去點燃在鏡子下的水槽旁邊先前燒剩的蠟燭。他將水槽的塞子蓋上,把剩下的兩百五十毫升水倒進水槽。他將臉打溼,冷水讓他眨了眨眼,也讓他清醒了過來。他搓著肥皂,把肥皂泡沫抹在臉上、脖子上、下巴與上唇邊。刮鬍刀每刮兩刀便潑一次水,他的瞳孔在看著刮鬍子的進展時,在光線的刺照下逐漸縮小。鬍子刮完後,他再次把臉打溼,再用掛在馬桶上方的乾硬毛巾把臉擦乾。他把蠟燭吹熄後,才驚訝地發現浴室還是亮的。又過了幾秒,他才發現電來了,頭上的燈正亮著。他幾乎要嘲笑自己的疏忽了,接著才明白其中的意義。他已經習慣了就著燭光與冷水刮鬍子的世界,這才是正常的。

電還沒有停,這並非正常的事,他急著想衝出浴室去叫醒妻子,趁著還有電,他的妻子會喚醒孩子好好利用這段時間。他想象著爐子上烹煮著早餐,窩在電暖氣旁看著電視的光景。孩子們笑著看卡通的樣子一定很迷人。屋子裡會充滿光線,把盤踞角落的陰暗驅散一空。即使這一切不會持續太久,他們也一樣會感到快樂,這一整天他們的臉都會因為笑了太久而感到疲累。他走出浴室時,聽見砰的一聲響,回頭一看,燈光已經熄滅,他試著去開大廳的燈,得到的只是他早已清楚的結果。他轉身回到廚房,現在已經沒有叫醒家人的理由。

他坐在餐桌旁,仔細檢查要帶出門的六隻塑膠容器,看看上次倒空水以後,有沒有出現裂痕;,有沒有合用的蓋子。容器如果有問題,他還有兩個備用的。在這個城市,一個人能帶多少水已成了一門藝術。如果水帶得太少,你就得多跑幾趟,而每走一趟路,你都要冒著生命危險。如果帶了太多的水,就沒辦法在遭遇危難時或跑、或藏、或潛,順利化險為夷。契楠決定要帶八隻容器。家裡的六隻可以裝下二十四公升水。還要向樓下的老鄰居瑞絲妥夫斯基太太拿另外兩隻。

第一章 契楠(2)

當他確定六隻容器都沒有問題時,他聽到妻子從床上醒來。她靠在廚房門口,揉著剛睡醒的雙眼。

“昨晚很平靜。”他說,“今天外面的狀況應該不會太壞。”

她點點頭。他們都知道夜晚的寧靜並不代表白天也會是如此,但契楠很高興他們倆都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

他的妻子走進廚房,站到他面前,她把手放在他頭上,順勢滑過他的耳朵,停在他的肩膀上。“要小心。”妻子說。

契楠笑了。倒不是因為她說的話讓他感到窩心,而是因為她還會這麼說。她跟他一樣都很清楚,沒什麼該去小心的,因為山丘上的那些人隨時隨地都能取走任何人的性命。不管決定生死的是命運還是其它什麼,至少一直以來,做事小心的人好像都比較有福氣。

他看見她盯著瓶罐數著數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