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躺在床上的馮宛,依然臉色青白,動也不動。
趙俊抬頭看了她一眼,慢慢止住了淚水。不再哽咽的他,似是有點失神。整個人呆呆地坐在那裡,目光似是看向馮宛,也似是一片空洞。
……馮宛離開後,他感覺到最多的便是孤寂,徹底的孤寂。那個總是一聲不吭地站在他身後,對他溫柔,為他想好一切的人不在了,他會在一個個夜晚,突然發現天地雖大,卻只有自己一個人。
如果他仕途順利,春風得意,也許這種感覺還不是那麼強烈,可現在,他不如意,而這種不如意,卻偏偏映襯得以前的日子如同神仙般美好。所以,他看到臥床不起的馮宛,頓時大為失態,頓時有一種,自己將變得一無所有的恐慌!
這種感覺,這種失態,這種悲傷,前世的趙俊,直到了與陳雅成婚半年後才體會到。那半年,他在陛下面前是再三出錯,又接連兩次捲入了同僚們的黨派之爭中,成為他人陰謀下的一顆棋子。那時的他,雖然只是被陛下貶了一階,由陛下信任的核心權臣中的五人之一,落到了外圍。可他和周圍的人都感覺到,他已是前程無幾。
這個時候,陳雅的公主身份,已解決不了他的任何難題。他需要的是馮宛,需要的是有政治智慧,能夠從細微處看端倪,能幫他提點,助他周旋,在他犯錯時及時補救的人。
可惜,馮宛早已在他的默許下,被他現在的妻子,大公主陳雅害死了!埋在遠方鄉下的她,屍骨都被蟲蟻噬咬得所剩無幾,又哪裡能從土裡爬出來助他一臂之力?
於是,那時候,他端著酒走入馮宛慣常居住的寢房,一邊喝著酒,一邊這般哽咽著。於是,他抱著雙臂,任由院落外陳雅的笑聲渾厚響亮,他自己卻是冷得全身發顫,只是感覺到,天地雖大,自己卻只是一人!
因為,那個人已經不在了,在他還沒有完全明白她的重要,沒有感覺到她的珍貴時,被他害死了!
——這世間,唯一沒有賣的,便是後悔藥。
第140章 衛子揚的身世
獻幽彌俊在馮宛的塌前,足呆丫一個時辰,才精神恍惚地離胖。泌他一走,馮宛便迫不及待地動了動僵硬的脖子。見她眼神清亮,似乎毫不感動,一婢忍不住說道:“趙家郎君對夫人,還是看重的。”
馮宛回過頭來,她笑了笑,道:“他最看重的,永遠是他自己。”
時間便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在過了一個冷淡無比的新年後,病情起起伏伏又撐了一個半月的馮宛,終於迎來了衛子揚大勝得歸的訊息。
他又勝利了!
他要回來了!
這一次,衛子揚接手的是陳朝一個宿臣名將的爛攤子,如往常一樣,他完美地擊潰了強大的敵人,正式確立了他陳朝第一將的大名。
衛子揚異軍時,喜歡速戰速決,喜歡從別人沒有想到的角度進攻,從而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利益。
這一戰前,他便是成了將軍,也有的是人閒話,可現在,隨著他的善戰之名在陳朝,在整個天下傳揚開來,幾乎沒有人敢輕易提起以往的事,沒有人再敢當面說他曾是男寵。
衛子揚要回來了。
隨著他大勝的訊息傳來,積壓在眾人頭頂上,隨時會被戰爭籠罩地陰雲正式散去,而都城內外,百姓們開始自發組織著,準備歡迎衛子揚地回府。
與衛子揚大勝得歸的訊息同時傳出的還有,趙府的馮宛,在一連二十天的不再反覆後,被大夫證明她已病癒,說她只需要再靜養十天半個月,便可完全恢復。
當然,馮宛病好的這個好訊息,可沒有幾個人會在意。
如今立春已近一咋)月了,暖暖的春風吹在身上,軟軟的柳枝泛著新綠,自在地飄拂著,都城中的少女們,也都換上了春裳。
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久病痊癒的馮宛,坐著馬車去了一趟西郊周莊後,便掀開車簾,微笑地看著外面的人來人往。
正在這時,前面一陣喧囂傳來。望著那喧囂處,一個婢女笑道:“是鮮卑使臣呢。噫,他們怎麼又來了?”
可不,眾人圍擁中,數十個高大的漢子正緩緩走來。那走在最前面的青年面目清俊,面板白皙,臉上掛著笑容,可不正是馮宛曾經在皇宮見過的那個鮮卑使臣?
現在,四公主都嫁過去了,又不是過年過節什麼的,他們來幹什麼?
與馮宛同樣疑惑的,不在少數,竊竊私語中,一個聲音傳入馮宛的耳中,“聽說這些鮮卑使臣是為了衛將軍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