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人”其實有什麼不好?當朝大傅梁師成,今朝宰相蔡京,乃至方今上將軍童貫,莫不都是得志、得勢,得權,又得到信寵的“小人”而已!
莊懷飛一步入“有作為坊”,就覺得很不對勁,也很不對路。
他先看見那個丫環。那丫環是個清水臉蛋兒的女子,本來長得一張芙蓉臉,梳了兩道辮子,說話的時候,巧得連辮子彷彿也有表情。
他記得她開心的時候,讓受苦的人看了也覺甜,受傷的人也會開心起來,連孤獨的人也覺得有了乖巧柔順的小女伴兒。——可是,如今,這女於卻流露了一種忍哭的表情,大抵她受委屈多了也久了,以致她一看見莊懷飛的時候。想笑,卻兩行清淚流了出來,未流到臉邊己在玉面上抹了兩行灰。
他當然認得她。
她是離離姑娘的近身丫環。
小去。
另外一個壯漢,獅鼻闊口,儘管全身破破爛爛,到處是傷口,他也不管這個,就一身破破爛爛滿身傷口但仍大刺刺的站在那兒。
他也認得這個漢子。
這是武將呼年也。
居中的是一個文土。
他留著小鬍子,鬢髮很有點凌亂,眉字間很有點風霜:
舉止間很累,也很倦;神情很無奈,也很恫然,惟其流目顧盼之間,依然別有一種幽情思放,默默動人。
那怕是如今滄桑。高亂之中,詩書之氣,風雅之姿,依然猶在。
那人一見莊懷飛,如釋重負,忍不住嘆了一聲。
“你來了。”
雖然眼熟,可是莊懷飛卻不認得他。
第三章壞人有喜
對話持續。
鐵手一到邱縣,一進入高陽府,就覺得不對勁。
氣氛不對。
杜漸是個知審刑部裡有名的幹員,外號“鐵面無私”但他看去只是個平凡得有點平庸的男子,長相就像是個慈祥的老男人——他的確也是五個幼童的公公。別人嘲笑他未滿五十,便已“四代同堂”,他就笑說,“我好命。”因為發生的案情重大,他也被調遣過來,助鐵手辦案。每次他與鐵手齊辦案,他也笑曰:“我好命。”蓋因有鐵手在,他便不必冒險犯難,而且準能破案。
上風雲是省總捕頭,外號“上窮碧落下黃昏,他要抓你走不掉”,很長,但很實際,因為說的是事實。聽說他本來是一名飛賊,他當飛賊的時候,誰也抓不住他,到他任職衙差的時候,到哪裡上任哪裡便沒飛賊。此刻,他神色凝重,使得本來就長得愁眉苦臉的他,更愁眉不展。滿臉愁容。
高陽一得平時好戲諺,而今也顯沉重。
軍師詳溪雨還是老樣子:平常聽人說話的時候,儘管反對,也一味點頭,連他自己說話的時候,也老把頭點個不休。而今,他自己既沒說話,而就算在沒有人說話的時候,他也徑自在點頭。
雖然他把首頷個不休,但以他的足智多謀,誰也不敢忽視他的分量——他的外號也正好叫做“足智多謀”。
謝夢山的長相很文雅,很秀氣,但氣態卻不動如山。他一向衣飾光鮮,也一向正襟危坐。
隨他而來的唐天海,是個臃腫肥大的胖子,只一雙圓目,骨溜溜的,又烏亮又靈動,餘則臉肉橫生。
這幾個人都是武林中、江湖上。六扇門裡,官場軍方和縣省地方上首屈一指的高手——
地位,聲譽。武功上都名副其實,而今都聚於一堂。
鐵手一來,他們便立時會議。
鐵手知道這些人會參與這件事,但會那麼投入和緊張,這並不尋常。
向來,他辦的案子都不尋常。
——當然,尋常事,又怎會讓鐵手名捕接辦?
瞧溪雨開章明義就說:“皇上下了密旨,要上風雲通知省裡縣裡的辦事人員:吳鐵翼的案子要嚴辦。”
——難怪會這般陣仗了!
鐵手向上風雲道:“這件事是誰上呈的?”
——原本,吳鐵翼有大將軍童貫撐腰,決不好辦,一般地方官都不敢沾手,就算告狀入京,只怕也呈不上去。
上風雲一句話就解釋清楚了:“受害的家族,有兩門是皇帝的外戚。”
——難怪!
上風雲補充道:“所以這樁案子不但要嚴辦,而且還要急辦!”
高陽一得接道:“所以,下官才把杜先生和鐵二爺都請過來,也請夢山兄,天海賢弟共議。”
鐵手道:”吳鐵翼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