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將軍請講!”鄒洬客氣地將身體向一邊挪了挪,在桌子邊給張唐騰出一塊位置。很久沒有這麼熱烈的和大家交流了,這種感覺,讓人心裡很舒服。
“大夥計算過沒有,從哪天開始,張弘範突然加速行軍?”張唐用手指點了點長江以北,張弘範行軍的路線,儘量壓低了聲音問。
“五月初二,在那之前,他一天行軍不超過三十里!”曾寰迅速報上眾人需要的數字。
張唐讚賞地點點頭,繼續說道:“不錯,五月初二。那頭開始,幾乎就少見晴天。弟兄們的手雷都得貼身用肚皮捂著,才能保證不受潮。火炮那邊更慘,撕開油紙包,沒等進炮口,火葯就溼了。
第三章 雲動 (三)
一番話,聽在眾人耳中,猶如驚雷。
大夥都跟北元交過手,知道雙方士兵體力之間的差別。破虜軍屢屢在作戰計劃漏洞百出得情況下,依然能取得勝利。手雷和火炮在其中起了至關重要得作用。特別是火炮對戰馬的殺傷力,幾乎可以用作剋星來形容。
以往與元軍作戰,敵軍的騎兵會慢慢貼近弓箭射程,然後突然加速衝過來。兩百步左右的距離,箭法純熟計程車兵,頂多發出四射。普通士兵三射都不及,就被騎兵衝到近前,任意屠戮。
即使北元騎兵的攻勢被宋軍死士用長槍結陣所阻,他們的馳射技也會給宋軍造成極大打擊。看著成千上萬匹戰馬從陣前奔過,自己一方射出的羽箭全部落空而對方的毒箭卻如雨點般砸過來,一輪接著一輪。這種威壓不是人輕易可以承受,即使當年的江淮勁卒,經對方三次馳射,主將依然想不出辦法扭轉被動挨打的局面情況下,戰陣也會迅速崩潰。
一旦戰陣崩潰,元軍騎兵就會連人帶馬一塊衝過來。兩條腿的步兵怎跑得過四條腿的戰馬,留給宋軍的,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兒。
而火炮的出現,恰恰彌補了宋軍缺少騎兵的缺點。炮彈打得遠,射程基本上在兩裡之外。發現敵軍集結的企圖,就可以集中炮火進行攔截射擊。北元的戰馬沒受過特別訓練,炮彈在空中的呼嘯和落地後的爆炸聲會給戰馬造成極大的驚嚇。戰馬受驚後,騎兵則無法組織有效衝鋒。交戰雙方的距離無法短時間被突破的話,破虜軍的弓箭手,就可以讓鋼弩發揮成倍的威力,給對方致命的殺傷。
但是張弘範狡猾地選擇了雨季作戰,憑藉一個軍人得本能,找到了破虜軍的軟肋。
眾人的面色越來越陰沉,窗外雨急風大,彷彿整個山河都在風雨中飄搖。只有文天祥,臉上的表情依然波瀾不驚,彷彿早知道對方會這樣做,也彷彿心裡對整個戰局,早有了自己把握。
“形勢沒張將軍說得那麼嚴重吧。雨大,咱們火炮和手雷效力受影響,蒙古人的戰馬和弓箭也受影響啊。他們的角弓在潮溼的天氣裡會變形,箭上的膠漆會受潮,羽毛會脫落。沒有弓箭,他們的戰鬥力也會大漸。況且這種天氣,補給也不容易運!”和大夥議論了一會兒,抬頭看看文天祥的笑臉,曾寰心裡慢慢恢復了鎮定。
“可能比那還嚴重,張弘範士一代名將,沒有把握,他不會這麼快衝過來。北元一向不把百姓當人,奉行的是就糧與敵的戰術。所以,他的補給不成問題,除非運動作戰時,咱們把百姓一起遷移。至於弓箭受潮的問題,雙方不用或少用羽箭,剛好足了張弘範的願。蒙古軍和漢軍都以擅長近戰而聞名。那些北方人的體質,不是咱們所能比!”
鄒洬小聲地提醒大夥謹慎,破虜軍雖然在大宋這邊,是訓練最好的軍隊。但士兵體質和北元士兵沒法比。南方士兵長期吃菜長大,大多數人身體矮,力氣小,先天素質不足。與蒙古人比起來,用文天祥的話說,是專職農夫和專職劫匪之間的差別。
況且如今破虜軍裡邊,新兵佔了大多數。特別是陳吊眼的部隊加入後,表面上聲勢浩大了許多,但主抓訓練的鄒洬清楚,跟著陳吊眼加入破虜軍的那三萬餘人,如果嚴格按破虜軍的募兵標準,其中一半要被強行退役,參加到屯田、礦山管理和地方治安維持的隊伍中去。
眾人又皆默然,打過仗的人才知道其中艱辛,勝負之間往往相差就在一線。“談笑靜胡沙”這種豪情萬丈的事情,只有在詩歌和夢裡才有。雙方之間實力對比,士氣高低,武器優劣,一分差距就是一分,粉飾也粉飾不來。只有戰前多算,才能減少失敗的機率。用兵謹慎不是錯,好過臨陣無備,拿士兵的命去開玩笑。
現在面臨的戰鬥與以往的戰鬥還有所不同,在自己家裡,不可能打誘敵深入的游擊戰。大部分地區,土地剛剛發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