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瞭解,在國家覆滅的當晚。宮內那一干禁衛與太監護著包括他劉言在內的眾多皇子謀求生路,逃離了皇宮。
然而不幸的是,卻有一員無比勇猛的小將奉大周天子李暨之命尾銜追殺。
那員小將何許人也?
那正是梁丘公在遵從天子李暨之命征伐南唐時所帶的長子,即後來的前東鎮侯、邊陲猛將,一個叫草原部落畏懼了二十餘年,哪怕在其死後數年,在見到其帥旗飄揚之地猶不敢輕舉妄動的絕世猛將,亦是梁丘皓的生父,北疆之虎梁丘恭。
流淌著梁丘家血脈的武將,皆是舉國無雙的猛將,這句話放在梁丘皓與梁丘舞身上合適,放在梁丘恭與當時尚留在冀京學武的弟弟梁丘敬身上亦同樣合適。
梁丘恭、梁丘敬這一對兄弟,一個參與覆滅了南唐,一個則親手葬送了幾乎整個初代太平軍,使得梁丘家即便在江南亦威名遠揚,甚至於在幾十年後的江南,猶有百姓將這兩員猛將書畫成像,作為門神懸掛於門戶之上,藉此乞求庇護。
而面對著梁丘恭這樣一位猛將,那一干南唐皇宮內的護衛與太監又如何抵擋?終究,南唐皇帝劉氏的十餘個兒子皆被殺死,其中只有寥寥幾個老太監護著最年幼的十三皇子、即劉言逃脫了追殺,顛沛流離最終渡過長江來到了廣陵。因為廣陵是被梁丘公所攻克的眾多城池之一,東軍神武營嚴明的軍紀使得城內的百姓並未遭受欺凌,整個城池的治安與原先大致無異。說句不客氣的話,除了要膜拜的皇帝已更換了,除此之外其實並沒有多大區別。
於是乎,那幾個老太監便帶著劉言在廣陵落了腳,一面教授這位小主君學文習武,一面打探他們所效忠的天子劉生的訊息。數月之後他們才知道,他們所效忠的天子劉生被大周皇帝李暨逼死於虎林。
國破君亡,山河破碎!
幾名老太監因憂心成疾陸續離世,最終只剩下了劉言一人。
當時劉言也不過七八歲,七八歲的孩童懂得什麼生計,只不過坐吃山空,靠那些從南唐皇宮內帶出來的珍寶典當所得的錢財過活罷了。
直到劉言十五歲前後,手頭的錢財用盡,他這才逐漸體會到為生活所迫的艱難。
而當時,初代太平軍總帥薛仁已在太平起兵反叛大周,因此也遭到了大周軍的瘋狂圍剿,並且,整個江南也開始維持了整整十年光景的浩劫:震怒的大周皇帝李暨下令捕殺太平軍。
寧可殺錯,不可放過!
這是當時整個江南官府的做派,為了討好天子、為了升官發財。不乏有當地的官府將無辜的百姓誣陷為太平軍,以至於在那個十年裡,江南的人口竟銳減了一成。
這是何等令人感到心驚的數字!
為了掩人耳目,劉言捨棄了尊貴的劉姓,改以墨家的墨字為姓。因為居住在廣陵的這些年,劉言亦在比較大周與南唐的國力強盛情況。
在劉言看來。他南唐之所以敗亡於北周,原因就在於國內儒家學風盛行,強壓其餘學派。
不是說儒家學術不好,如果說那是真正的儒家學術的話。問題在於,當時國內的學術氣氛太過於浮誇,但凡文人都鑽空心思想著如何用最華麗的詞藻書寫成文,來博得天子的親睞。當時舉國上下的官員皆可揮筆成書,但要他們去迎擊北周的入侵,抱歉。南唐朝廷已活在安逸的日子太久了,以至於早已不知該如何抵禦北周的強兵。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未曾親身體會何為居安思危的南唐,終究覆滅了,敗在了北周皇帝李暨那位有宏才大略的霸主手中,使得兩個國家合二為一,北周也從此被改稱為大周。
而這一切。對他劉言來說卻離得頗遠,甚至於。在逐漸翻閱了越來越多的歷代史書野記後,劉言愈發覺得,他南唐的覆滅是必然的,因為他的國家已習慣了和平,失去了警惕心。他們忘了,忘了天下尚未一統。忘了長江以北還虎踞著一頭北周這頭兇猛的老虎,日日笙歌,鋪張奢華;反觀北周,儘管北有兇戎、西有強羌,歷代天子卻猶勵精圖治。時時刻刻希望著有朝一日開闢疆土,將長江以南的大片土地收歸囊中。
如此比較,劉言覺得他的國家敗地並不冤枉,因為那並非是敗在了北周眾多強兵猛將手中,而是敗在了自己手中。
不過話說回來,難道劉言身為南唐皇室後裔,難道就絲毫也未曾想過有朝一日復辟國家麼?
事實上,劉言起初確實也想過,因為他是南唐皇室劉氏最後的男丁,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負起身為亡國之君的責任。畢竟在其父親南唐皇帝劉生駕崩、他諸多兄長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