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兒先看見,是個女的,穿著紅底兒綠花小棉襖,前後有點撅,黑褲子倒很單薄。糖擔兒看看來人就說:“看,來了不是?生是有燈的過,燈給你招來的。”時令發現真來了人,就坐了起來。燈把這個女人的眉眼照得很清楚:細眼,厚嘴唇,眉毛很黑,辮子不算細,年紀不過十七八歲,時令猜測大半是個閨女。她不是笨花的。眼前這閨女讓時令自覺有點靦腆,他沒話找話地問這閨女:“你怎麼知道這兒有人?”閨女說:“看著有燈就往這兒走。”糖擔兒忙接茬兒說:“是吧,生是我給你領來的,給抓把花吧。”時令說:“你就知道要花,哪有啊。”糖擔兒說:“遍地都是。”時令說:“也不是給你的呀。”糖擔兒看從時令手裡一時要不出花,又見這女人正低了頭等時令,就“知趣”地說:“要不這麼著吧,我也別死賴在這兒不走了,你倆先辦事吧,就算先欠我一把花也無妨,鄉里鄉親哩。”糖擔兒說完弓起腰就走,出窩棚時又折回來,扔給時令一小包洋蠟說:“點著根蠟吧,別弄錯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