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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興趣,只對甘運來說,這些直隸人也真敢闖蕩。甘運來說,聽說這班子還闖過俄國哩,你聽那名字就不一般——瓦爾斯,準是俄國人給起的。

但是甘運來還是決心要激起向大人對瓦爾斯的興趣,說瓦爾斯演的可不是這個,中式的洋式的都有,聽說還有一位叫施玉蟬的名角,擅長鋼絲和馬術,早已名聲在外。又是直隸人,又有這麼大的名氣,怎麼也得開開眼去。向喜對甘運來的熱切攛掇仍不置可否,不過第二天他還是坐在了瓦爾斯班的大棚裡。原來江湖上有規矩,戲班雜技班每到一地,首演時都要給當地軍政要員送請帖,瓦爾斯班更不例外,他們還得知宜昌住著一位向大人是直隸人,就更重視對向大人的邀請。班主差人將請帖送至向大人官邸,甘運來接待了送請帖的直隸老鄉。後來,當甘運來拿著請帖再次向向喜報告,向喜就決定賞光瓦爾斯班了。

這天向喜身著戎裝,被副官、護兵簇擁著坐在了瓦爾斯班的大棚包廂裡。位於大棚後方的包廂竟是用軟緞屏風相隔,桌上擺著乾鮮果子和白瓷蓋碗。向喜環顧這個圓形大棚,只覺得比個小戲園子還要氣派。向喜品了一口茶,等出了一位頭戴大禮帽、身著燕尾服、手持文明棍的黑衣人。隨著此人的出場,棚頂上一排磨電燈也驟然亮起,幕側裡還顯出幾位手持洋號的吹手。吹手奏過一個引子後——瓦爾斯吧,黑衣人才邁起優雅的步子,搖晃著手裡的文明棍走到臺前中央,站下來說:“各位軍政大人,各位老爺太太,少爺小姐,各位看客,諸位在上,小的有禮了!”黑衣人說著雙手一攤,向眾人行了一個九十度的歐式大躬,然後接著說:“敝團能在南國為諸位獻藝,乃敝團之榮幸。若問起敝團從何而來?好,敝人現在就自報家門:敝團本來自直隸吳橋。那位又說了,直隸吳橋?我還是沒聽說過。好,您老人家沒聽說過不要緊,可眼下連俄國人老毛子都知道中國有個直隸,直隸有個吳橋了。這麼說,敝團是去過俄國的?正是。俄國人花著自己的羌帖①,看著中國的玩藝兒,連聲喊著‘哈拉少!哈拉少!’那位又說了,你們在俄國演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回到中國來?哎——這就是敝人今天要告訴大家的。時下,我中華已南北議和,共和實現,國人正在舉手歡呼之時,敝團還能不為此助興嗎……”這位黑衣人的開場白終於使向喜覺出,這瓦爾斯班到底是有別於他看見過的那些撂地的。雖然此人的言辭仍舊帶著“賣口”的架式,但終歸和那些撂地賣口的不一樣了。聽口音,該人雖竭力模仿著外路人說話,直隸人的口音卻還不淺。比如他把“不知道”說成“知不道”,就這一句話,倒使向喜覺出了幾分親切。從這夥走南闖北、連老毛子都給喊過“哈拉少”的鄉親身上,向喜還感覺到幾分自豪。

演出終於開始了,節目中,沒有向喜過去見過的那些恐怖驚險,倒不乏一些身懷絕技的把式:吃火的,吞劍的,大變活人,大褂底下捧出魚缸的……都有。可以看出,這瓦爾斯班對這些傳統節目也都作了改造,演員們也不再是一些身穿花棉襖,用香菸紙抹著紅臉蛋子,嘴上掛著幹鼻涕的閨女。男演員健壯英武,女演員嬌豔、婀娜。在一陣馬匹、獅子、老虎過後,壓軸的是女名伶施玉蟬的“鋼絲”。這幾天施玉蟬的名字早在宜昌傳開,說這是一位在俄國走紅、技壓群芳的女子。此刻施玉蟬終於出場了。在變幻的五彩燈光下,她一身小打扮,手持一把紅傘閃爍上場,頓時觀眾眼前一亮。她走到早已架好的鋼絲繩前,一個“雲裡翻”躍向空中,接著便輕似羽毛、了無聲息地落在鋼絲上,宛如一朵荷花突放。她的表演似行雲流水,動作時而驚險,時而從容。她顛顫著自己,不忘和觀眾作微笑交流,她還懂得頑皮和幽默,在舒展的動作中忽然佯裝失妥、就要下跌狀,待觀眾席上有人發出擔心的驚呼時,她一個“鷂子翻身”又把柔軟的身體穩穩送回到鋼絲繩上。一時間全場掌聲四起,觀眾的心被弄得跌宕起伏,驚喜難禁。

用驚喜難禁也來形容一下向喜此時的心情是不過分的。鋼絲上的施玉蟬帶給觀眾的是高超的技藝,帶給向喜更多的卻是一種久違了的快樂。施玉蟬的直隸老鄉身份,更讓向喜覺出一種陌生的親近。演出結束後,他吩咐甘運來給班主送了些賞銀。

以後幾天的演出,向喜每場必到,他奢侈著自己以每天三十塊銀元的價格包下一個包廂,兩元四角的娛樂捐也一分不少付。除此外,向喜還每天專送賞銀給施玉蟬。一日演出後,甘運來把施玉蟬領進了包廂當面拜謝向大人。上著妝的施玉蟬大方地謝過了向喜,倒讓向喜有些忐忑了,在這位女子面前,他竟覺出了自己的幾分不光明。好在施玉蟬急著卸妝,沒有在包廂裡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