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保定。臨行前向喜為取燈的事又向順容作了細緻交代。包括取燈的教育,取燈的伙食,取燈的穿戴,取燈的奶媽,取燈的出入門……以及健康時的取燈,生病時的取燈,睡下時的取燈,醒來後的取燈,熱天時的取燈,冷天時的取燈……都該當如何。向喜說得絮叨,順容聽著不嫌膩煩。她知道,老頭子這是要把取燈調教成一個“新式女孩”。她見過保定那些新式女孩什麼樣:留著齊眉穗,身穿月白上衣黑裙子,偏帶皮鞋,手裡提的是帶木提樑的布書包。她們個個衣服清潔,臉上油紅似白。不像她小時候,幾個月也不洗一次頭,都二十歲了,洗臉時還把領子掖在脖子裡不知掏出來。
向喜絮叨一陣後,又把取燈現在的奶媽叫過來,請她把取燈一些必要的起居規範向順容作了演習。
臨別時向喜對順容說,“說一千道一萬,對孩子的教育還是第一。小學就先選琅瑚街吧,那兒離家近,課程也新。中學,我再想想,不是育德就是同仁,反正來日方長。”
對於向喜這一切一切的囑咐,順容只說了一句表態式的話,她對向喜說:“放心吧,你跟前的人就是我跟前的人。”說時帶著保定人特有的豪爽。
最後向喜才提到取燈去保定後的開銷。他說取燈的開銷他會另“撥”。向喜一提給取燈另撥開銷,哪知順容的表現還真出乎向喜的預料,她說:“我是養活不起個閨女,還是怎麼的?那我成什麼人了。”說時更帶出保定人特有的仗義。
向喜想,算了吧,二丫頭,你也別過火了,我還不知道你對錢財的稟性。不過向喜什麼也沒說,過後還是把足夠的費用按時寄給了順容。
順容攜取燈回保定後,還真的實踐著自己的諾言。她開始按照一個“新式女孩”的標準來撫養取燈,她無比挑剔地為取燈更換著保姆,她尤其受不得那些來自郊外鄉村的女人,她嫌她們侍弄、打扮取燈時帶著村氣。有一次一位保姆在給取燈洗臉時把棉襖領子掖在了脖子裡,順容就衝保姆奔過來說:“這是你們村裡人洗臉的架式,給孩子洗臉不會把棉襖脫下來嗎,裡邊又不是沒有毛衣!”有一次一個保姆給取燈梳頭,往取燈的頭髮上不住抿水,順容又奔了過來說:“哎,哎,你這是幹什麼,往頭上抿水長蝨子。”還有一次,有位保姆在取燈的兩眉之間點了一個紅點,這更激怒了順容,就為這,她立刻辭退了那個保姆。她說那保姆把取燈打扮成了一個新城縣的泥娃娃。保定北邊有個新城縣,新城縣出泥娃娃,泥娃娃腦門上都點著紅點。後來又經介紹,來了一位家住老城根兒還了俗的、識文斷字的修女作取燈的保姆,才算留了下來。
25
民國九年(一九二〇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宜昌發生兵變。據岳陽《大公報》載:“夜半,駐宜昌十八師與十三混成旅部分士兵因反對王佔元剋扣軍餉,突然譁變,變兵搶劫財產後房屋則被火焚一空,如二架牌坊自大十字街起至禮泰藥房止,二面房屋焚去二百多家;鼓樓街焚去天寶銀樓等;北門焚去當鋪、商店數家,白衣庵街焚去蕭鼎新布號等數十餘戶;東嶽廟街焚去五十餘家;南門外正街焚去鳳祥銀樓等數家;一馬路焚去慎泰食品店、成章洋貨匹頭店、利昌罐頭店、新鳳祥銀樓、日商武林洋行、大阪堆疊、德商馬金洋行等。損失最重者為城內城外綢緞店、京貨店等,皆如水洗。是夜,變兵搶佔電報局,不準市民向外拍報通話。”
另據官方統計,此次兵變所受損失,宜昌地方財產六百二十五點三萬串。外商受災的有四十家,其中日本十九家,美國八家,英國七家,俄國和義大利各兩家,法國和希臘各一家。總計損失兩千萬元。
繼宜昌兵變後,次年六月,陸軍十八師、第八師、第二師的部分士兵在武昌、沙市等地再次譁變,該地損失更甚,銀行、官錢局、造幣廠亦被焚。
幾次兵變因有礙外商和外國僑民利益,停泊於長江下游的英國炮艦“格那脫”、“格列格”號奉命西上抵宜昌。美國炮艦“孟活開”號和日本軍艦亦先後抵宜昌。駐華法國公使和日使均向北京外交部提出交涉。
北京政府迫於壓力,在處理此次事件時格外謹慎,急令湖督王佔元嚴懲禍兵。之後數名主官被免職,十四名營以下軍官被處決。向中和的第十三混成旅被取消番號。不久,王佔元本人也因“督軍不利”被免職。王佔元被免職之前,幻想挽回局面,要對北京政府作出姿態,決定處決所有參與兵變計程車兵。名義上他給一千二百餘名變兵發足兩個月餉銀,聲稱將其遣回原籍,暗地卻密令第四旅旅長劉佐龍在湖北孝感車站設下埋伏。待押運變兵的火車停孝感時,將手無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