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又是哪支匈奴王牌精銳要出動了?”霍去病手撫馬鬃,慢悠悠地問道。
“不是,不是。”金不炎搖頭否認道:“匈奴大軍已聞風喪膽遠遁千里,哪還敢來一捋霍兄虎鬚?這次我提供給霍兄的訊息,是事關一個人的。”
霍去病心頭一動,不露聲色道:“金兄何時改幹情報了,可惜我身無分文。”
“這訊息透露給別人嘛,當然得狠狠敲上一筆。但小弟和霍兄是什麼交情,哪能收錢呢?”金不炎故作神秘地將音量放小,低聲道:“我找到她的下落了。”
霍去病的模樣還是慢條斯理,沒半點著急,“我好像沒託金兄找人啊?”
“好朋友,自然要想人之所想急人之所急。”金不炎篤定地樣子彷彿已吃準了霍去病,“咱們也不用打啞謎了。實不相瞞,前些天小弟偶然查到了龍城公主的蹤影,於是不顧傷勢未愈急急忙忙追來,好將此事通知霍兄。”
見霍去病一言不發,金不炎只好繼續道:“她正被人囚禁在一個距此不遠的地方。小弟本想救出公主殿下再來討功,奈何對方的實力太過強大,連尺老也未必是其對手。所以……惟有請霍兄親自出馬了。”
“故事編完了?”霍去病打了個哈欠,道:“很好,那我回營睡覺去了。”
“別,別!”金不炎急道:“我可以賭咒發誓,此事千真萬確。”
霍去病凝視他半晌,忽然“噗嗤”一笑道:“金兄未免太會騙人了。假如龍城公主真有危難,你為何不徑直向玉華殿又或伊稚斜大單于求援,偏偏找上霍某?於公於私,我都和匈奴人勢同水火,豈會出手相救?”
金不炎笑道:“這原因……你我心照不宣。總之,霍兄若不去,她必死無疑。”
他的話剛說出口,從霍去病眸中激射出懾人寒光已直刺心底。金不炎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加速晃動烏骨扇道:“霍兄別惱,小弟說的都是真話。”
霍去病臉上的煞氣徐徐消退,油然微笑道:“說吧,她在哪裡?”
金不炎這才感覺到先前壓迫在身上的無形殺氣霍然消失,心中暗驚對方的修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再這樣發展下去不出兩三年自己便要望塵莫及。
“往東兩百里,有一座連綿十數里的大沙丘,被人稱為‘傷心嶺’,到了那裡我相信霍兄自有法子找到正主。”金不炎用烏骨扇朝自己說的方向一指,“好人做到底,我再送金兄一匹雪駝,乘著它兩百里路個把時辰即至。”
說完他口中發出一串尖銳呼哨,前方大漠裡白點閃動,一匹雪駝足不點地地奔來。
“頭兒,你真打算去?”骷髏頭低聲問道。
“那裡當然會有陷阱。”霍去病鼻子裡低哼了聲,“否則金不炎哪會能如此好心?”
“霍兄言重了。”金不炎舉起雙手像是在向霍去病表白,“事實上小弟也有言在先,隱居在傷心嶺下那個魔頭確實厲害無比,不然公主也不至於遭擒。當然,假如霍兄需要小弟助一臂之力不妨這就提出,我樂意效勞。”
霍去病換騎到雪駝背上,說道:“相信金兄不捨得我死,又何須霍某懇求?”
霍去病不再理他,催動雪駝向東而去。這雪駝腳力在大漠中遠勝於尋常駿馬,一路風馳電掣倏然便不見了背後金不炎的影蹤。
總是要去看看的。霍去病在心中暗想,他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判定金不炎並未說謊,而且非常清楚這傢伙將訊息透露給自己的不良居心。
但他沒得選擇。當“龍城公主”的名字從金不炎的口中吐出時,他的心便是一熱。這麼多天,這麼長路,他還是無法把她拋在腦後,埋在沙裡。
月如鉤,沙如雪。孤獨的身影在大漠中賓士,超過月色的追逐,超過風聲的嗚咽,遠處隱隱約約已看見了一座波浪般起伏伸展的巨大沙丘。
它應該存在百年以上了吧?霍去病從記憶中攫取出傷心嶺的資料。這樣一座巨型山丘,歷時百年的狂風沖刷地貌變遷居然依舊能夠屹立於此,本身就是件異事。
“百年苦行兮毀一念,魂不得歸兮影孑然;傷斷腸兮心茫然,泣無淚兮聲嗚咽……”
據說百餘年來每到無月之夜,路經傷心嶺的商旅都會依稀聽見沙丘下所發出的低低悲吟。
久而久之這裡成為一片沒有人敢接近的死地。也曾有若干豪俠之士成群結隊前來探訪追兇,可結局無一例外地不知所蹤。偶有僥倖逃回的,也變得瘋瘋癲癲整天目光呆滯地吟誦著那首小詩:“百年苦行兮毀一念,魂不得歸兮影孑然;傷斷腸兮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