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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每當我的情緒亢奮或低落到難以自制的時候,我就要找一個無人的所在用香菸派遣,去的最多的是廁所。因為我老爸,一個超級古板、自律的小國土所長,近五十歲了從來沒抽過煙。不抽菸的人很容易聞出別人嘴裡的煙味。我爸將他的古板,稱為“有原則”。

如果考砸,對我而言,最大的恐懼來自家庭。我從小就很怕老爸。自律的人對待別人的要求也分外苛刻,“律己以律人”嘛!這在我老爸身上反應得尤其突出。很小的時候,我怕他打我。七十年代的高階知識分子,當時還沒有被“素質教育”教育過,所以我老爸堅信“嚴父出孝子”的古訓,比同齡的勤勉農夫還要堅信,於是在某些時候他是不啻於用暴力的。我很不願意相信老爸是因為工作壓力太大,而要把怒氣宣洩在我這個獨子身上,可事實上,後面他的工作道路相對平坦之後,的確沒有再動過我一個手指頭,而這個時候的我,也已經“知廉恥”到聽不得他一句重話。發展到現在,我仍然很害怕我那頭髮花白、未老先衰得有些佝僂的老爸,那個跟我有近二十年代溝的男人,不怕他打,不怕他罵,怕他因為我的事而傷心地長嘆。

大半個暑假,我在爸媽面前小心翼翼地表現著,“最壞也就是一科重修嘛!”,我僥倖過,直到接到輔導員的電話,那個總在事情發生前拍著碩大的胸脯安慰大家沒事的中年婦女,用報喪的語氣告訴我:“做好思想準備。”

從此我更惶恐。直到我的神經被惶恐折磨得幾近崩潰,迎來開學。

我留級了。結到這個通知的時候我並沒有像預想中的那樣號啕大哭,我很清醒,卻手腳冰涼。

學校新規定,掛科滿12個學分的一律留級。我清楚地記得上學期傻強掛了二十多個學分的,卻沒有留級,學校給出的理由是:由於是第一學期,沒地方留,所以不留。

《現代文學》零分。我沒有看到現代文學老師怒髮衝冠拍桌子的盛況,但據當時在場的輔導員稱,他的確是拍了桌子的,嘴裡還大罵“混帳”。

《文學評論》30分。這讓我很氣憤,當即找到那個老驢臉,要查卷。他說,不小心毀了。後來我才知道,我忽略了一個嚴重的事實,我們尊敬的《現代文學》老師是系主任。

英語58分。Kitty姑娘比老驢臉要磊落得多,我帶著我傷心欲絕的老爸找她查卷,她幫著翻了出來。卷面上就是鐵板錚錚的58分。上過大學的都知道,大學期末考的成績都是由卷面分跟平時成績相加而成。一般卷面分只要上了55,課程老師都會加上平時成績,放過。我的平時成績為零。從此在校園裡每每碰到Kitty,我都會十二分親熱地叫“老師”,而後者總是眼神飄忽地擇路而去,厚厚的粉底下透出紅暈。

就這樣,我留級了。老爸在火車站門口轉身之前,一字一句地跟我說:“不要傷心。在哪裡跌倒,在哪裡爬起來。”來長沙短短三天時間,我發現這個我害怕了小半輩子的漢子明顯蒼老了,頭髮稀疏,兩眼血絲。看著他茫然走在人群中的佝僂的背影,我雙眼模糊。

狗日的大學生活 (21)

21

如果記性不是太差,各位應該還記得我第一學期考試的成績是全班前五。可學校的記性就顯然不怎麼好。我留級了,那麼我第三學期就要上一年一期的課,這很滑稽。

學費照交,課照上,免試。這是S校在經過我提醒後做出的最終決定。就這麼個荒唐的決定,讓當時的我一下找到了方向,感恩戴德地退出教辦,猶如迷途知返的出牆少婦一般回到教室。

我坐在最後一排,同桌是老狗。老狗留級了,這我不意外。一個將“舞弊”培養成一種愛好、一種習慣的人,遲早都會出事。我跟老狗相處的五年,只要在同一考室,還沒有過他不被監考老師叫出門訓斥的記錄,包括開卷考試。老狗是那種“寧可沒人格,也要考及格”的人,個頭又大,坐在教室中如鶴立雞群,分外搶眼,故“每次考試都舞弊”,而“每次舞弊都被抓。”東張西望的結果只是被監考老師“好言相勸”,可上次考試,情緒低落的老狗居然讓監考老師人贓俱獲,抄(“抄家”的抄)了小抄。

同時留級的還有加爵第二,那個一直“勤奮”得讓我們自慚形穢的變態狂。

剛上學的時候,我就知道“考試成績與離講臺距離成反比”的道理,距離越大,成績越操蛋,才有那麼多小學家長討好老師將自己的孩子安排到靠黑板的位置。但是現在,留級的我們只能怯怯地呆在最後一排,這個惡習一直延續到現在,不管參加什麼活動,都安靜地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