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茉痛苦的搖搖頭,她現在連自己是誰都分辨不清,看著自己手指沾過的血、撕過的皮、殺過的人,她無法再平靜下來像以前一樣能夠毫無顧忌的跟在靈兒身邊。
她心裡有個魔障,或者她本身就是個魔障,她邁不過去也掙脫不了,自己可能是半臉人的恐怖身世攪的她膽戰心驚,惶恐不安。這樣可怕的她怎麼還能呆在靈兒身邊,毫不在乎的去做他的姐姐!
海茉嘆口氣,看著濛濛漸亮的窗格,幽幽的嘆口氣,披上衣服,緩緩開啟房門,一下愕然。
只見易風凌半躺在她的房門口,黑亮的雙眸略帶幾分疲憊,眼下微青,面容憔悴。
海茉大吃一驚,連忙扶起他:“你沒有回房?”他不會在她的房門口坐了一夜吧。
雙眸斜睥,易風凌勾起一絲倦疲的微笑:“姐姐還關心我嗎?”
手一僵,海茉慢慢撩開他額間的黑髮,輕輕一笑:“說什麼傻話呢?除了你,我還能關心誰?”
大掌倏地的蓋住臉龐邊上的柔荑,微微輕握,雙眸交錯著黯淡的黑影:“那姐姐……怎麼會和君少卿呆在一起。”
海茉怔了怔,想抽回小手,卻被他緊緊捂住,她輕嘆一聲,把她從慕容世家失蹤後遇到君少卿的過程簡單說了一遍,除了半臉人以及她和君少卿……
易風凌垂眸,俊容幾分懊惱:“姐姐不在這段的日子我想了很多;以前是我不懂事,不知道姐姐受過那麼多的苦,卻執意的以為單憑自己的力量可以保護姐姐,可現在我才發現,真是錯的離譜。”
海茉搖搖頭,水瞳清亮無比:“是我的錯,是我不相信靈兒,總是一個人縮在自己的角落裡自哀自怨、自卑自憐,反倒拖累了你,”
易風凌睜大雙眸,微訝的望著她。
“不是嗎?” 海茉展顏輕笑,眸光略向別處:“可能我們都錯了,以前是姐姐不對,總是害怕會失去靈兒,固執想要呆在你身邊卻給所有人帶來困擾。”
“姐姐到底想說什麼?” 易風凌順著她的眸光微微發怔,姐姐那飄忽的笑容和太過澄虛的眸子讓他心生不安,她……好像變了許多。
海茉將目光移向他,眸清如水:“我不想再拖累你,也不想連累任何人。”
易風凌心口一窒,手掌鬆開她的柔荑,踉蹌的後推了兩步,頰邊的酒窩頓了頓,神色閃過不信:“你身體不舒服嗎?怎麼說起胡話來了。”
海茉從袖口掏出一支簪子,易風凌定睛一看,正是當日送給姐姐的桃花簪,已有不少裂痕,卻被精緻的金邊細細包裹,閃著熠熠的光芒,他不解的望向海茉。
“就像靈兒送我的簪子,碎了的碎了,即使修補的再好看,卻也是一道疤痕,再也沒有完好如初時的堅定。” 海茉淡淡的笑著,水瞳愈發的迷離。
易風凌身形一晃,扶住牆根,胸口又傳來火繚似的疼痛,黑眸緊鎖著海茉,澀澀一笑:“原來……原來姐姐真的怪我了……” 說著,忽然用力攬她入懷,在她耳畔急切而深情的說道:“可是我真的知道錯了……姐姐再原諒靈兒一次……就這一次,好不好。”
“雄鷹總要展翅高飛,靈兒已經長大,我不能……不能自私的把你捆在身邊。”海茉靜靜的任由他抱著,雙手來至他的後背,輕輕安撫。
“我已經沒有爹孃,怎能再失去姐姐!” 易風凌忽然說道,垂頭在她的脖窩處埋的更緊。
海茉一怔,第一次聽見他提到自己的爹孃。
“小時候我流落街頭是姐姐收留我,你說過永遠不會丟棄靈兒,現在說話不算數了嗎?” 易風凌緊緊的抱住她,不想讓她看見自己即將滴落的淚水。
海茉淡淡扯唇,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來,只得不斷輕撫他的後背。
“後日初九是我爹孃的祭日,姐姐陪我一起去!”
海茉沒有說話,輕輕的點了點頭。
六月初九一早,易風凌不顧易曲煙的抱怨,執意帶著海茉跟隨師傅來到父母的墳前。
芳草悽悽,孤鳥哀鳴,易風凌父母的墳墓坐落在一個幽靜的茂林深處。微風吹過,樹林沙沙作響,夾雜嗚嗚的風聲,在這個寂靜的山林裡格外悚然。一眼望去皆是濃綠的大片野草,隨風搖擺,中間有一個隆起的墳包,前面一座石碑。
易風凌隨著師傅,將貢品和紙錢擺在碑前,接過秦良手中的祭酒,均勻的往地上一灑,雙膝一跪,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
“爹!娘!凌兒不孝,今日才來看你們!” 說著,又連磕了幾個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