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就不是賀穆蘭能插嘴的了,她對這些行政規劃和安排完全不懂,這也不是“見識”能彌補的,於是繼續保持她一貫的“謙卑學習”的態度,完全不插嘴的在一旁聽著。
而這種言行更加讓諸多達官要臣認定了她是個不驕不躁的穩重青年,對他也愈發和顏悅色。
漢人和鮮卑人如今雖有摩擦,諸多派系之間也有利益矛盾,但北方未平,內部其他胡族也多有摩擦,總體上來說是小事上互相使絆子,大事上從不出岔子,總是能一致抱團對外,辦事效率也快。
只要拓跋燾提出來的意見被採納,或大臣提出來的意見被拓跋燾採納,諸多大臣集思廣益、各司其職,很快事情就被分配下去,各就各位,極少拖拉。
沒過一會兒,殿上走了不少大臣,都是去忙各自要司管的事情去了,只有崔浩和少數幾位大臣留了下來。
崔浩留下來,卻是為了另一樁事。
“陛下,聽說你把天竺而來的高僧曇無讖留在了宮裡?這位是北涼來的使臣,將他貿然留下不利於兩國的交好,最好還是送回使館才是吧。”
崔浩篤通道教,又和寇謙之結盟,寇家是河南豪族,崔家藉著寇家的聲望又拓展了不少勢力,兩者互相有所倚仗,是不可能看著拓跋燾往佛門方向傾斜的。
拓跋燾此時並沒對任何宗教表現出特別刮目相看的樣子,對佛門也好、道門也好,都是“黑貓白貓抓著老鼠就是好貓”的態度。
他自己的父親信佛,北魏佛門強大,諸多名僧都對曇無讖是極為推崇,這位大師又精通不少語言,還曾是西域各國的“法師”,周遊列國,見識極廣。
拓跋燾擔心他被北涼報復,將他安置到宮裡,以“上師”對待,聽他講述在西域各國,以及在北涼的經歷,想借此瞭解西域和北涼等諸國的風土人情、國力虛實,結果崔浩卻讓他送了曇無讖出去,頓時心中不悅。
他知道崔浩身兼儒道兩家的聯絡人,對佛門也多有攻訐,但他畢竟是要臣,而和尚們又不能幫他打仗、治理朝政,他也就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過他對崔浩的信任還是非同一般的,所以並沒有明顯表現出不悅的樣子,只是說道:“這位曇無讖大師精通天竺的農耕之術,還會製造一些農具,改良水車和翻車,我欲留下他有大用,所以先把他留在了宮中。”
“但他畢竟是外人,而且和尚也算是男人,怎能一直留在宮內呢?”
崔浩繼續勸說:“若陛下要用他,將他送到平城任意一間寺廟裡去,相信那些高僧也會十分高興。真要向他詢徵,需要時召入宮裡去就是了。寇道長身為‘天師’,也沒有在宮中居住過啊。陛下一言一行會影響到許多人的看法,最好還是慎重吧!”
拓跋燾心裡雖有些堵,但還是依言點了點頭:“那就按太常所說,請他到護國寺暫時供奉,以國禮相待吧。他其實也幾次提出要出宮去,說是還有佛教沒有翻完,是我強留了他。”
他怕崔浩對曇無讖有意見,還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了攬,這才吩咐身邊的獵郎去傳諭。
賀穆蘭在夢境中見識過了崔浩和佛門相爭的可怕,她知道寇謙之雖然也打壓佛門,但卻從沒有過將它滅了的想法。而崔浩不知道是何種緣故,似乎天生就對佛門的僧人極為憎惡,甚至於到了處之而後快的地步。
她第一次見到這種殘酷的苗頭,忍不住心裡心驚肉跳,似乎已經見到後來滅佛令下,諸僧赴死的樣子,望著崔浩的眼神也就帶著些害怕來。
崔浩似有所感,一回頭髮現是賀穆蘭,還友好地微笑了下。賀穆蘭卻是怎麼也扯不開嘴角,即使知道這個人確實是驚才絕豔、能夠匡扶社稷的肱骨之臣,但一想到他也有識人不清、私心過重、驕傲自負等許多毛病,心情就很沉重。
這是人的天性,並非一時能夠改過來,她只盼狄葉飛在他的身邊學習,不要沾染了他的那些天性。
這麼一想,她到覺得狄葉飛走上的飛黃騰達之路有些危險了,遠不如若干人在古弼身邊當個小侍官保險。
雖然不起眼,但侍從官學習的都是實務,做的都是正差,總有外放的一天。一旦遇到征戰,也會從中層將領做起。
但狄葉飛的“弟子”之身屬於“門生”,幾乎是和崔浩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即使在高車虎賁裡做右司馬,因為崔浩是“高車招撫使”的關係,也還是打上了崔浩派的烙印。
但這些擔心只是在賀穆蘭腦中一閃而過。狄葉飛並不是笨人,而且有一種可怕的韌勁,對政治也極為敏感,否則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