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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部分

餬口,如今杏城已經歸了我們魏國,若是有別國來襲,你們還打嗎?”

拓跋燾神采昂揚地問那盧水胡漢子。

那盧水胡漢子一伸舌頭。

“誰知道呢?魏國鐵騎這麼強,還有誰敢打來不成?再說我們在杏城的族人早逃了個乾淨,要想回去,恐怕得鮮卑人不報復我們才成。”

“仗都打完了,你們都是魏國的子民,鮮卑人為何要報復你們?夏國的平原公赫連定降了都被接納了,何況你們這些盧水胡人!”

拓跋燾看著一干宿衛豎著耳朵聽著,知道他們關心政局,語氣也就更加肯定。

“既然不報復,多則一年,少則半載,總還是要回去的。杏城畢竟是我們的家鄉。”那漢子也回答的坦蕩。

“若有人要打我們的家鄉,自然是要護的!不過我們可不為佛狸可汗效命,除非他們花錢僱我們。”

“你們怎麼老想著有人僱你們?”

拓跋燾啼笑皆非。

“那不然怎麼活?我們又沒有其他營生的法子。莫說我們,就是夏地當年那麼多胡族,除了打仗,都沒有營生的法子。”

盧爾泰嚷嚷道:“我們又不會種田,也沒有大片草場的放牧!好草場都給人圈了!以前是匈奴人圈,現在是你們鮮卑人圈,總之就是沒有地!我們做買賣吧,杏城那破地方都沒人去,也沒東西好賣,我們不受人僱傭,能做什麼?”

他說道後來,語氣竟是哽咽。

“都是胡人,為何還要分個二三四五等!當年我們在關外,各放各的牧,各養各的牛羊,到了中原,竟是連活路都沒有了。想回去,連原來的草場都被圈了,柔然都被滅了,我們盧水胡還能活下去嗎?”

盧爾泰的話似是引起了不少盧水胡人的酸楚,一時間氣氛壓抑至極,甚至有人抹起了眼淚,有人唾罵老天不長眼睛。

拓跋燾雖然豁達豪邁,可從未見過這種一群漢子齊齊悲苦的場景,今日見了這種情形,而且這種居無定所無依無靠的情形還有大半是他的原因造成的,不禁有些窘迫。

“日子會好的。等北方一統,大家都是魏國人,也就不分什麼鮮卑人、漢人、雜胡了,大家都是魏人,外人也不會稱呼你是什麼人,都統統是魏人。”

拓跋燾一生之中最大的心願就是這個,說起自己的夙願來,語氣自然是鏗鏘有力,分外激動。

“哪有這麼容易。我是覺得不可能。”盧爾泰搖了搖頭,嘆息道:“莫說不是一族,就算是一族,也都還要分你是大族之人,我是奴族之人。你看漢人是不是挺了不起的?不也還分高門和寒門嗎?你是好人,所以你這麼想,可我不覺得佛狸可汗也這麼想。就算佛狸可汗這麼想,難道所有貴人都這麼想嗎?貴人可不管我們的死活。”

他的話引起一片盧水胡人附和。

有些人甚至直接說魏國不會為盧水胡人做什麼,因為魏人自己對自己人都那麼殘酷,盤剝剋扣無惡不作,更別說對他們這些雜胡了。

這話說的太過現實,可在場諸人沒有人可以反駁。

宿衛軍裡有許多是強宗子弟、豪門公子,可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往日裡有許多自由之身的平民百姓投靠他們的家族,自願成為隱戶為他們耕種,只留一口餘糧,為的是什麼?

全是因為活不下去了而已。

從如今這位陛下至高祖,一直征戰頻頻,苛捐雜稅徭役都極重,人口又銳減至一個可怕的地步,舉族餓死都常常有之,北方諸國只有魏國一直強盛,概因鮮卑軍戶和百姓是分開的,軍戶打仗,百姓耕種服役,至少有大半的平民可以活下去。

可即使如此,還是有大片田地無人耕種,人人都不願意交稅,也不願意服長達六七個月的徭役,哪怕自賣自身為奴、或為隱戶,也不願再苦熬到死。

魏國的百姓過的尚且如此艱難,更別說這些連耕種和放牧都不可能的雜胡。層層盤剝第一層盤剝的就是他們,因為他們勢力最弱,因為他們最敢怒不敢言。

拓跋燾很想說以後不會如此,拓跋燾很想說如今年年打勝仗,國庫已經不再空虛,百姓日後不會過的這麼苦,可他久久立在原地,只覺得千斤大山向他一齊壓來,若要改變這個世道,還不知道有多少坎要過。

這盧水胡人隨口說出的幾件事情,竟沒有一件是他現在能拍著胸脯說馬上就能改變的。

而拓跋燾身後的宿衛們代表的大多是高門豪族的勢力,聽了盧水胡人的話,有的不以為然,有的視若罔聞,有的覺得這天經地義,還有些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