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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聽你的口氣,對整件事的瞭解並不象是僅僅聽人的傳言而已。如果真如你說,太上皇有某種顧慮,那麼這種顧慮有沒有根據呢?”“沒有。”馮吉肯定地回答。“為什麼?”馮吉的乾脆頗出許年意料之外。“馮年瑜能幹什麼?他在曹州七年,沒兵沒權,不過是個管著點地方小事的寓公罷了。以他小小的力量,如何去對太上皇不利?何況馮年瑜是太上皇的舊臣,膽子很小,又是個迂人,無論如何是不會做出什麼杵逆的事來的。太上皇實在是可以安心休養,許公公也大可不必為此奔波辛苦的。”

“既然是這樣無足輕重的人,為什麼有人要抄殺他的全家?”許年問,“而且很明顯,你的訊息渠道並不僅限於京裡的傳報。”他直盯盯地望著馮吉說道:“你在替某個人做事,替他收拾馮家人。如果馮年瑜不是對太上皇不利的話,那定然是對你的主人不利了。”馮吉臉上掛著矜持的笑意:“讓你安心也好,你這麼想也無妨。”許年沉默了。馮吉等了一陣,不見他答話,語調慢慢變得強硬起來:“看樣子,許公公已經明白了這件事與你們無關,那麼就可以安心回京了。反正南宮不管政事,就此打住吧。不客氣地說,再往下,也由不得你們管了。”

馮吉的話讓許年有一種被鞭子抽的感覺,抽得許年感到刺痛,讓他不由得微微顫抖了一下。但是,許年沒有反駁的理由,馮吉是對的,如果這整件事只是當今皇上與臣子之間的糾葛,就算是傾朝大事,他這個被拋棄的先皇的內宮臣子又有什麼權利去問呢?畢竟太上皇已經不能幹政了。

馮吉的臉上有一種勝利者對無可奈何的輸家的憐憫,“許年,所以我早說讓你走了,這些事,原本就與你無關。”這時,他看見許年眼睛裡突然有了一種不同於以前的東西,一種不同於剛剛的那種陰冷的堅定神色。“除了許公公,我還是許年。”許年緩緩地說,“許公公可以不管非南宮的事,但許年可以管朋友的事。”突然,許年眼中放出精光來:“馮吉,你該不會是錦衣衛的人吧?”

馮吉臉色瞬間煞白:“為什麼你會這樣想?”勝利者的憐憫神情很快轉到了許年這邊,許年就那樣盯著馮吉,不動聲色地說道:“我只是猜,你何必反應這樣強烈?我這樣想是因為除了他們,世上似乎還沒有誰會有這樣的耐心,指派他的人在幾乎沒有什麼出錯可能的地方小官身邊潛藏七年。這種事只有錦衣衛才會幹,只有他們才會設下如此不計成本的監視網。而且,能夠指派得動象你這樣的人物。”

馮吉臉上忽然有了一種悽愴的神色:“是不是錦衣衛又有什麼區別?我這樣的人又算得上什麼人物?指派我還需要有什麼身份才行嗎?”許年確實也有一些詫異,於是索性說了出來:“這的確讓人奇怪,當年的衛所指揮馮吉是不會做這種事的。”馮吉的聲音裡帶著苦澀:“有什麼奇怪的,當你突然發現活著很不錯,而有人能讓你繼續活著時,那麼有什麼不能幹呢?”

什麼東西涌上來梗在了許年的喉間,讓他有種窒息的感覺。馮吉會說這樣的話?這不象是馮吉的想法。至少不象七年前的馮吉該有的想法,許年在聽見那句話的短短一瞬間,想起了七年前那個血色的清晨。

那是怎樣一個美麗而殘酷的清晨,整個大地都因為韃靼人的馬蹄而顫動、因為大明官兵沸血的澆浸而呈現出一種妖嬈的色彩。在那最後的一戰中,成片的明朝士兵如成熟的禾苗一般被割倒,空氣中彌散著濃濃的腥甜味,韃靼人驃悍的馬隊在發白的天幕與發紅的原野中毫無阻力地四處奔突。這些草原的驕子們揮舞著刃薄如紙的蒙古長刀,他們胯下訓練有素的戰馬如它們的主人一樣精神抖擻,向在原野上跌跌撞撞四散跑開的絕望者們衝去,很快而又輕鬆地追上那些早已疲倦不堪的獵物,將他們劈成碎片或踏成肉泥。

小侍衛李年一言不發地拖著手腳發軟的喜寧在屍堆中奔跑,他們早已經不知道皇上的方向,在一片混亂的擁擠中,喜寧只能用雙手緊緊地抱住李年的左臂,任憑他帶著自己向任何一個方向急跑,每次跌倒,李年會用極粗野的動作將他拖起來,絲毫不讓他喘息。只是一會兒,他們就和皇上衝散了,現在他們要做的,只是找到皇上的方向。李年的左手攥著喜寧的衣袖,他並沒有覺得那是累贅,相反,李年為自己手中還攥著一個鮮活的生命而感到安寧。李年把喜寧拖上一處高崗後停下來,他非常快樂地看到皇上身邊護衛的旗幟在不遠的東方飄蕩,然而,這個時候,他和喜寧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匹烈火般的戰馬正向他們衝來。

馬上的蒙古漢子有著剛烈的性子,他老遠地看見這疾奔的一老一小,被他們那種拼命向前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