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姬擦去嘴角的血跡,道:“剛躺下,我才想起軒之受傷了。被韓國夫人抓傷的地方,會沾染屍毒。如果放著不管,屍毒會蔓延到全身,重則死掉,輕則癱瘓。龍涎可解屍毒,現在已經沒關係了。明天、後天再塗上一些龍涎,就會好了。”
元曜心中感激,原來白姬在替他治傷。不過,古語云,男女授受不親,白姬這麼做未免有違聖人的教誨。但是,她特意匆匆趕來為他治傷,又讓他很感動。白姬雖然奸詐,愛捉弄人,但其實也是一個心地善良會關心別人的好人。
元曜道:“唔,謝謝……”
白姬拍了拍元曜的左肩,笑道:“軒之不必客氣。龍涎的錢,我會從你的工錢里扣的。”
元曜嘴角抽搐,拉長了苦瓜臉,“這……小生受傷,是為了保護天后,也是為了你的因果。”
“那就只收一半的錢。”白姬打了一個呵欠。
“你還是讓小生去死好了。”元曜生氣。
“軒之不可輕言生死,你還要繼續幹活還債呀。啊,太晚了,我先去睡了。”白姬揮了揮手,離開了。
元曜生了一會兒氣,也躺下睡了。
在夢裡,元曜來到了太液湖邊。魏國夫人穿著牡丹衣坐在湖畔望月,她守著一份執念,等待著一個永遠也不可能到來的人。
魏國夫人看見元曜,笑了:“元公子,你怎麼又來了?”
“欸,小生也不知道。”元曜撓頭,他也很迷惑自己怎麼又到了太液湖邊。
魏國夫人拿出包著五色土的白絹,遞給元曜,“這個,還給你。”
元曜走過去,接過,“多謝夫人。”
魏國夫人道:“妾身真羨慕元公子,可以呆在喜歡的人身邊,每天都看著她。”
“欸?”元曜不明白魏國夫人的話,她在說什麼?
元曜道:“夫人要一直在此等候先皇陛下嗎?”
李治已經死了,魂魄也許早已轉世,魏國夫人根本等不到她想等待的人。
魏國夫人點頭,“妾身會一直等下去,一直等到牡丹衣腐爛成灰燼,妾身的思念再無依憑時,或許就會去往生了。”
元曜有些同情魏國夫人,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道:“大明宮的夜色很美,夫人等待的時光也不會太無趣。”
“如果妾身悶了,就去縹緲閣喚元公子來聊天。”魏國夫人笑道。
元曜冷汗,他有些害怕被鬼纏上,但是又同情魏國夫人,不忍心拒絕魏國夫人,只好道:“如果小生能來,一定來陪夫人閒坐。”
“元公子真善良。”魏國夫人嘆道。
“如果註定等不到,卻還一直等候下去,不悔嗎?”元曜問魏國夫人。
“如果註定會分離,卻還心生愛戀,不悔嗎?”魏國夫人問元曜。
“欸?!”元曜不明白魏國夫人的話。
魏國夫人也不解釋,更不點透元曜的迷惑。她和元曜聊起了自己的一生,元曜聽得唏噓不已,魏國夫人希望元曜在她每年的祭日為她燒一首詩,元曜答應了。東方泛起了魚肚白,魏國夫人和元曜告別,然後走入了湖底。
第一聲雞鳴響起時,元曜也失去了知覺。
第二天,元曜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白絹和五色土放在他的枕邊。元曜想起魏國夫人,嘆了一口氣。她的守候和思念是那麼的孤寂,淒涼,註定無果。但是,她不願意放棄這份執念,別人也沒有辦法勸她,只能等待時間來結束一切。
元曜擔心白姬已經先離開大明宮了,急忙起床梳洗。誰知,一打聽,伺候他梳洗的宮女說白姬還睡著沒起床,元曜才鬆了一口氣,同時感嘆這條龍妖太能睡了。
中午時分,武后在偏殿中賜宴,白姬、元曜正裝參加了。武后按照約定賞賜了白姬,又問元曜:“你要什麼?你捨身救了哀家,只要你提出,無論封官賜爵,美人珍寶,哀家都滿足你。”
白姬在元曜耳邊笑著輕聲道:“軒之原本就是為了功名來到長安,可以趁機謀一個官職,順便再討一個漂亮的官家小姐做妻子喲。”
“去。”元曜白了白姬一眼。
元曜想了想,道:“多謝天后聖恩,小生什麼都不要。”
白姬撇嘴:“軒之真笨。”
武后讚道:“果然是高人,無欲則剛。”
上官婉兒嘀咕道:“什麼高人,明明是個懦弱書生。”
元曜苦笑。
宴罷,白姬、元曜帶著賞賜離開了大明宮,乘馬車回縹緲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