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下。
費幼梅在他身邊,陪著他抹了一會清淚,嬌聲哽咽道:“大哥,老道長他走之前,還把我叫過去了呢。”
楊宗志回過頭來,呆呆的問道:“那……那他有沒有留下什麼話?”
費幼梅點頭道:“有的,我去的時候,他已經臥病在床了,下不了地,拉著我,咳嗽的問我,‘那孩子他毅然迴轉中原,可是覺得貧道所說之事,他信不過的麼?’我便回答他說:‘不是,大哥他信得您老人家,他只是……他只是……‘。他便又問我:‘那他是覺得老道士算計太深,一時接受不了的吧。哎……他的爹爹敬王爺為人心慈手軟,為了他孃親,坐失良機,到了那孩子的頭上,他難道要重蹈覆轍,步上他爹爹的後塵不可?他定然會跟你說,他不願意去做皇上,更不願意因為這事,將你們這些出眾的女子們牽連入內,是不是?’”
楊宗志聽到這裡,心頭咚的一響,暗歎道:“老人家彌留之際,依然將我的心思猜的如此精準,不是神人又是什麼?”可就是這樣一位算無遺策的神人,也有生老病死的這一刻,楊宗志聽著費幼梅嬌軟的嗓音回憶當時情形,心中便能幻化出白髮老道長的模樣,鬍鬚少少的幾縷,掛在蒼老的額下,臉頰上盡是深深的皺紋溝壑。
費幼梅輕泣道:“他還說呢,裘二哥和吳四哥對你們一家忠心耿耿,乃是你爹爹賜名的忠僕下人,他自知大壽將近,無法再幫你爹爹帶著這些人了,而是讓我帶著他們來投奔你,我本來急的不知該答應還是不該答應好,可是那老人家說過話後,忽然闔住眼睛便再也沒有睜開,我就算想替你拒絕,也無法說給他聽了哩。”
楊宗志聽的心頭一驚,回身盯著垂首而立的裘仁遠和吳鐸,定聲道:“老道長,他真的……這麼說的?”
裘仁遠道:“少主人,我們這些人,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軍師在世的時候,我們還能跟著他老人家,可他現在過世了,我們除了跟著你,還能去哪裡,軍師他吩咐過了,讓我們草草料理他的後事,便捨棄山谷,隨了你來到北郡,眼下八千子弟,都在城外匯集著,只等你一聲令下。”
楊宗志的臉上陰晴不定,變換極快,心底複雜一片,一個怪異的想法忽然跳出來,道:“莫非……這是那老人家所使的苦肉計?”那白髮老道長千方百計的遊說他帶兵謀奪天下,自少時起,便安排他習文修武,所作所為,無不是為這個目的籌謀策劃,半個月前,楊宗志搖頭拒絕了他的提議,難說眼前這一幕,不是他暗中安排。
究其所以,楊宗志對那位老道長雖然親暱,卻更敬畏,那老道長行事為人,如同神龍見首不見尾,無跡可尋,就連他也猜不出半點。
冷眼看著吳裘二人一臉悲慼,甚至幼梅兒都陪著墮了好些清淚,楊宗志不禁又在心頭暗罵自己:“呸,你怎能……如此猜忌一個故去之人?”
漫說那老道長對他一家,對他自己有過大恩大德,就算是一個相見幾面的知心人,聽到人家的死訊,也萬萬不可動了這般妄念。
楊宗志蹙眉道:“裘二哥,吳四哥,過去我不願意作那揹負血海深仇的小皇子,帶著你們征戰天下,只是因為我曾經親赴戰場,深深知道……一旦戰火起來,只能造成生靈塗炭,百姓流離失所,上位者為了一己私利,顧不得天下千萬子民的生死命運,最後就算僥倖坐上了什麼寶座,又怎麼能坐的心安,問心無愧的?”
裘仁遠抱拳道:“少主人,你說這些軍師臨走前也都交代過了,他說他放任你離去,自然不會再來逼你做事,我們本來就是你家的下人,跟了你後,你給我們找個清淨之所開山種田,我們便去作農戶,你讓我們泛舟打漁,我們便去作些漁夫,總之決不逼你做任何不願做的事情,我和吳四弟對天盟過誓約,謹遵他這番教誨。”
吳鐸洪聲道:“不錯,少主人,屬下再也不敢逼你啦。”
楊宗志揹著手,在雪地上踱了幾步,不由得心頭一動,暗想:“他們有八千軍馬,而此地義軍正在籌劃抗擊蠻子,人力不足……”想到這裡,他不覺怦怦心跳,暗想這一切難道是天意不可,前幾天諸多不順,要麼缺糧,要麼缺人,現在卻是正當用人之際,八千人馬主動來投。
轉念又狐疑:“那老人家果真能算出身後事不成?”他臨死之前,讓這八千子弟來投奔自己,難道是算準了自己定然拒絕不了。
楊宗志毫不懷疑自己在北郡的所作所為,那老道長必定了然於胸,他甚至不需要掐指一算,便能算出自己正當缺人之時,他讓裘二哥這些人來投奔,而且說明任由自己使用,便好像下了一個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