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在這兒,為何不吭聲?”那人來到小女孩身邊,聲音也柔了不少。 “啥事?〃
“你在洗衣?〃
“嗯。”她掀著眼皮望了男子一眼,那神情似乎在說,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我這件衣袍也是你洗的?〃
“師父,咱屋裡每件衣袍都是我洗的。”
“可為何……你的這麼整潔,而我的……”他瞅了一眼,再低頭指了指自己,“就這副模樣。”
喲,可不是嘛,他身上的白袍皺得,溝壑萬道啊。
女孩慢悠悠地娜開了眼,小心冀翼地搓著手裡的衫子,答了一句:“不知道。”
“你這腳踩的可是我的?”他好心地提醒。
“是。”
“為何用腳珠著洗?”他頗糾結地望著已成“醃萊”的衣袍。
她望著他,眨了眨眼,理所當然地說:“因為我的手也搓了衣袍,所以只能用腳了。”說完還看著他,煞有介事地把腳下的衣袍(貓=窩)踩得那叫一個狠。
他神情有所觸動。
過了好半晌他才緩過氣來說:“那啥……你用腳踩著的那件衣袍由我來洗。”
“這怎麼好意思。”她故意推拒。
“我來我來我來。”
於是女孩嘟著嘴不情不願地從那木盆裡跨出來,換成那神仙般的男人蹲下身,拾起袖子勤勤懇懇地埋頭搓了起來。
“師父,要用力洗。”
“嗯。”
“袍子袖口處還有髒的……”
“嗯。”
“還有這兒一堆。”
“嗯。”
於是女孩仰臉望天撓撓頭,踢了踢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俯身把自己的衣袍衫子一併塞給了他,然後看著神仙搓洗衣服,躲著偷偷地笑。
從此以後屋裡兩個人都穿上了整潔乾淨的袍子。
我的嘴角微上揚,蕩起了笑。
“娘……”
“娘,醒醒。”
身子被推了幾下,美夢被打擾,我睜開了眼,正巧看到趴在竹榻上的小芳華,他那張十分漂亮的臉蛋湊近我:“娘在笑什麼?〃
“夢到了以前的舊事,所以心裡很高興。”
他一臉怯怯地望著我,把小胳膊一伸,許多張宣紙便遞在了我面前,末了還很好學地問:“這是什麼?〃
我拿在手裡翻開看,紙張很薄,興許是放久了略有些黃色,上面的字跡卻是很清楚的,不過寫得七扭八歪:師父今天偷偷地把白菜苗挖了出來,換成了美人菊,所以我把他屋裡的安神香換成了淫粉。
我忙換了一張,發現上面赫然寫著:我發現師父也是蹲著解手,好奇怪哦。 小芳華的臉又湊了過來。我咳嗽一聲,忙把這些紙收了起來,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這是我以前練字的帖子。”
他眼睛閃閃發光:“我要學,我要學。”
我笑著頷首,抱著他在榻上歇了一會兒,精神終於好點兒了。我牽著他的小手來到矮榻前,讓他乖乖地坐好,然後鋪上宣紙,研墨,手把手地教小傢伙練字。 可他的心思全然不在這上面。
芳華以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醫術精湛又有一身高超的武功,可現在卻得從頭開始學了……
據說用愛人的血哺育芳華木之後,能續魂重生,恢復記憶,可這小傢伙脾性卻與芳華完全不一樣。
或許我能救他的命,卻再也找不回從前的芳華了。
我低頭,默默地摸著他的手。
他忘記了也好,起碼能快快樂樂地過日子。
才一會兒的工夫,他便有些坐不住了,滴溜溜的眼睛四處亂膘,小腦袋晃來晃去,後來乾脆把筆也給扔了,躥到一旁自己玩去了。
若是從前,我定是不會知道原來芳華也有這麼可愛卻又耍賴的一面。
有時候我也想通了,他不學便不勉強,以後在這片竹屋裡也就只有他一人了,我只想讓他安安穩穩快樂地過日子。
回想起芳華曾與韓子川說的話:“勺兒天資極好,性子卻懶散。她要學我便教,不學就由著她,人就一輩子,快活一天是一天。”
曾以為他對我不上心,其實……他卻想得與我一樣,只要能陪在其左右不離不棄,便心滿意足了。
這麼淺顯的道理,這麼深藏於心底的愛意,我卻忽略了。
世間的情,箇中滋味只在於參透。
芳華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