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來說有些棘手。”
“否則依你性子,不會按捺到此時。”
“你連幫手都沒叫,就跳了進來?”
“我認為,你說得再誇張,再兇險,再可憐,我妻子也不需為了遷就你的心思,而說出違心之話,做出違心之舉。”
“的確是我心急了,也對她的度量期望過高。”
“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看淡這種傷害!”
兩個男人沒用密語,他們的交流完全暴露在嚴厲耳朵裡。說到她在這件事上的度量,她覺得的確乏善可陳,竭力也無法提高了。
“難道你有誰都不吃虧的辦法?”沉默了一會兒,妖帝再度開口。
“如你所言,因果報應不爽,這個虧必須由你來吃,而非我妻、子跟你分擔。但她之所以糾結,是因對你有惻隱之心。所以我還是帶來一個幫手,替她幫你一把。”
“不會是……竹馫?”
“正巧他來了。”
“據我瞭解,竹馫雖是鬼差,可沒有制服那個女人的本事。”
“穹光鏡破開瘴氣的瞬間,那個女人的元氣隨之發生劇烈波動。竹馫賠上他的全部家當,漫天灑了一通符。一刻鐘之內,那個女人會被矇蔽五感,封住七竅。”
“然後?”
“我給你帶來一具新的肉身,足以讓那個契約失去泰半禁力。”白蓮花一拂袖,一條僵直的白蛇落在妖帝手邊。
妖帝一愣,“是暫時借用,還是……”
“冥王吝嗇,他不會白白來出這回力的。你欠他的東西,總該還給他了。”
妖帝一喜,看著嚴厲道:“她……不會同意的。”
嚴厲微微睜眼瞥了他一眼,沉默以對。
白蓮花看向張牙舞爪、彷彿永遠都發洩不完戾氣的明亮,不鹹不淡道:“我兒子若能得償所願,她便不會有意見。”
妖帝神色一僵。
“好罷。”他顰眉看著明亮,慢慢抬起手。
隨即明亮像只終於掙脫束縛的暴怒的猴子,尖叫著,撲到他身上打他,撓他,踢他,咬他。嚴厲睜開眼,看著這個交易開始施行,看著看著不禁生出跟明亮一起動手的想法。
甚至,她想一劍刺穿妖帝的心口,把他紮成馬蜂窩。
而她這麼想的同時,明亮已經做了。彷彿忽然想起新的發洩之法,他發出失去倚靠的小獸一般的悲鳴,化氣為刃,奇準無比地扎進妖帝心口。
妖帝的悶哼和噴湧的鮮血讓嚴厲悚然一驚,心中豁然明朗。
“明亮!”她大叫一聲撲過去,一把抓住明亮第二次落下的手腕。因她使了神通,那聲喚直達明亮內心。那些邪氣已被妖帝噬走七八成,他的心障薄弱了很多。
“……母親?”明亮的眼珠變成黑色,眼神有些呆滯,茫然看著嚴厲。
嚴厲解開他的五感,指著倒在血泊裡的妖帝:“你已經殺了他!”
明亮看著自己掌心帶血的氣刃,吶吶道:“真的嗎?我終於報仇了?”
“對,報仇了。我們終於報仇了。”
“太好了!”明亮心願得了,頓時就清醒了幾分。
嚴厲跟白蓮花對視一眼,抱著明亮坐到他身邊。
“爹爹怎麼也在?”明亮對撫摸他頭頂的男人喃喃問道。他體內尚存幾分邪戾之氣,腦子轉得還不甚靈光。
“為父跟你母親一起,來接你回家。”白蓮花輕聲笑道。
嚴厲拍著他的背:“你累了,睡一覺罷。醒來我們就到家了。”他被輕柔的語氣和輕柔的動作蠱惑,蜷起身體,抱緊嚴厲的腰,把臉伏在她柔軟的胸前。
這副小獸依戀母獸的姿勢讓嚴厲慈母心腸發作,心說好小子,平素鎮定堅強,小大人一般,終歸他還是個依戀母親懷抱的孩子啊。
“華嚴……”明亮咕噥道。
“華嚴已經毫髮無損回家了。”嚴厲吻著他的面龐安慰他。
“都不跟我打個招呼,就自己走了?可惡啊……”明亮咕噥完這句,就發出微微鼾聲。白蓮花朝他呵了口氣,他睡得更沉了。
夫妻倆相視而笑,不約而同吁了口氣。
嚴厲雖然暗惱白蓮花又替她做了一個決斷,但她心裡的陰霾和滯澀居然消了泰半,頗有痛快之感。捏訣一指,倒在血泊裡的男人之魂被她強行攝出,他的肉身瞬間變成一把二尺長的黑刀。
被她斂束在掌心的黑氣在她腕上打了個璇兒,一下附到白蛇身上。僵直的白蛇隨即扭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