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審訊室,不知道為什麼就寫著你的名字。”
“我知道。”他笑了笑,嘴角掠過一絲甜意,說“我看見了。”
我低下頭,淚水無聲無息地滴落在地板上,伸手將那張紙撕成碎片,聲音幾乎微不可聞。但是他一定聽到了的,因為那一瞬間,他的面色那麼蒼白。
雪白的紙屑旋轉在半空,緩緩散落到地上,我說:“都忘了吧。”
四、{平生事,幾時凝睇,誰會憑欄意。}
寬闊的黃浦江,遊輪的汽笛破空而鳴。
我在等“黃昏”的到來。手裡提著方才蕭正林給我的藤條小箱,胸中湧動著一種恍惚的酸楚。 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穿過層層人群向我走來,正是“黃昏”,他走過來握住我的肩膀,急切地問:“蕭正林給你什麼沒有?”
他這樣問,讓我重重愣住,腦中閃電般的掠過一個模糊的念頭,醍醐灌頂並且難以置信,我回身走進包廂,開啟藤條小箱,將裡面所有東西都倒在床上,散落的衣物中,果然有個卷軸,靜靜地躺在角落裡,一如他的目光。
展開一角,是一副清明上河圖。我顫顫地說:“他……是‘麒麟’?”
“黃昏”接過我手裡的卷軸,一邊藏到袖子裡一邊回答說:“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得馬上把這個名單帶到重慶才行。”說著他走出房門,剩下我一個人,面對著滿床散亂,久久回不過神來。
伸手撥了撥那件藍底色碎花旗袍——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時穿的衣服。裡頭包著一個信封,上面的字是打字機打出來的,沒有署名,旁人根本看不出是誰寫的。
我的手微微顫抖著開啟來,上面簡潔地寫著幾行字:跟他走吧。他是個可以託付終身的人。上頭派他去美國,那是個很讓我羨慕的好差事。只希望你離開這裡,平平安安地過完下半生,便不負你我相逢一場了。
也許,喜歡一個人,有時候不能只想著自己。
他要你離開,你便離開。這也是情斷之後,你唯一所能為他做的事了。
回想起我與蕭正林相處的一點一滴,我看見清晨白霧瀰漫的蘇州河邊,他把圍巾取下來幫我戴好,說:“我就送你到這裡好了。回去吃點東西再睡,對胃好一些。” 轉身離去的時候,他英挺的背影被清晨寡淡的陽光拉得老長。我流著淚,對自己說,都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