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皆北運。單憑這一點,他們也不配留在燕州!”
不管在何處何地,不管是天子還是盜賊,毫無顧忌地褻瀆世間凡人真誠奉獻的情感。毫不吝惜地下手破壞心血凝潔的美好,就是一種不可饒恕的罪過。
“先祖光遠公初治燕州之時。因為曾受胡騎南下的破家之痛,對一眾胡人盡皆深惡痛絕,甚至也打過從州府各地異族寺院收斂軍資的主意。當時有幕僚翻著佛經跪地力勸,觀世音菩薩右瞳流光化凝法身,漢地尊之為多羅菩薩,胡地應身則稱之度母。法相不同。根本同源……所以,蕭家在燕州才未擅動過一磚一木。”
蕭泓娓娓而述的聲音低沉而又甘醇,周曼雲緊攥著他的手,盯著他的眼睛更加發亮。博聞而強記的男人就算在暗夜裡看不著臉,仍足以誘人心動。
“但若論長久治燕。如果不是孝宗皇帝內政出了差子,當初他用你外祖父杜老將軍換下父親和蕭家,應該是正確的。”
周曼雲與有榮焉地傻樂一笑,接著卻著急跳腳,抱住了蕭泓的胳膊驚道:“天吶!這話……讓公爹知道,會一鞭子直接抽趴你的!”
從為配得“下”自己,不惜攀汙蕭家先祖中可能早有胡人血統開始,眼前的男人彷彿越來越顯叛逆。真讓曼雲擔心將來他會不會被氣暈的景王殿下直接開革出蕭氏宗族。
“實話!就象我喜歡黑衣,其實是在少年時聽多了家祖玄甲鐵騎橫掃塞外的故事,那時同樣認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再正確不過,只要一想到有朝一日能領軍盡殲異族就熱血沸騰。只是,最近我才學著從別的地方多想想……著黑衣的習慣,這一次去烏梁海我決定棄了,因為草原上許多部族很忌諱黑色認為會帶來災難和不幸,而當初光遠公令燕州鐵騎上下皆服黑,確實是出於震懾的故意。”
他不說出來,還真當他是扮著走私商人要形神兼備,刻意穿得鮮豔了。周曼雲笑著點頭,手上已扯著蕭泓應當是寶藍色的衣袖藉著破窗透進的淺光猛瞅。
開啟了話匣子的年輕男人,由著妻子上下其手的瞎折騰,自顧自地蹙眉低述:“蕭家當年在燕州日久,數代之後管馭治下胡漢民眾的手段實際已與光遠公時大有差異,民間的胡漢待遇漸次趨同。可就正象燕州鐵騎無法輕易服色一樣,蕭家同樣丟不開‘鐵血世家’的架子,在軍隊裡必須維護漢將高官的利益而苛對普通士兵,特別是有胡族血統的。
但換了杜將軍主持燕州軍政的二十幾年,燕州軍重新換了血,出身貧寒的漢人、歸流的純胡,還有被蔑稱為雜胡的混血兒都在軍中得到了升遷機會,對羯族的戰鬥中足證了他們的悍勇和忠誠。燕州當年失利,邊將無過,錯在朝堂。”
“我從前聽阿爺講過。他還說,當年還有人疑是因為外祖母是胡女,外祖懼內,才會悄改了燕州軍中的用人之策。”
“夫妻間自然會有影響,卻非關懼內。”,蕭泓嗤地一下笑出了聲,一把攬住了曼雲的雙肩,“好女人足以為師為友!”
正如曼雲在某種意義上也是他成長過程中的師長。因為對她的關注愛護,才會刻意地去努力瞭解和學習著種種未知,然後在不知不覺間漸漸改變了對世事的看法和態度。
“我們算是一起長大的!”,曼雲揚臉相應,眼兒笑眯得如同蒼穹上正掛著的彎月……
隊伍偷渡過燕州邊境,又行了兩日,在一個名叫三沙坪的地方與莫支夫人派來接應的來人,順利地接上了頭。
估摸著是為求穩妥,曼雲的大舅娘蔣氏親自攜著長子杜歡來迎,在一打照面就認出曼雲後,蔣氏愣是抱著她痛痛快快地哭了半響兒。細算從當初到霍城為周愷慶生分開,她已是十二三年都沒有再見過杜珊珊母子三人,而莫支夫人那邊卻是更久。
初次見面的表哥杜歡極得曼雲眼緣,年將及冠的小夥子高壯健碩,性情爽朗,除卻油黑的膚色和琥珀似的瞳仁,曼雲覺得他的五官與弟弟周愷長得有些相象。只是與妻子溢於言表的好感不同,蕭泓暗自腹誹著杜歡一見面就無遮無攔的驚歎與威脅。
“表妹怎麼說嫁就嫁,還居然嫁到了蕭家?本來姥娘還說,要是雲姐兒嫁不出去,就乾脆讓我娶她得了!不過,嫁也就嫁了,你若待她不好,我還是會把她領回杜家的!”
居然嫁到蕭家?蕭家有什麼不好!
反唇相譏的話不好出口,蕭泓只得默默記下每個被自個兒喚做舅哥的男人可能都是潛在的敵人。先在中原有個徐羽,而今在邊疆又冒出了個杜歡。
杜歡畢竟年輕爽直,想法直接叫嚷出來,私下裡再和蕭泓暗較拳腳打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