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起照……”剛在搬抬音響的幾個男生,呼喊著,狂奔過去。
“一起,一起……”女生湊得更緊,竭力為男生留出空地,但男生只是東倒西歪地蹲著,坐著,斜躺著,聚在前排。
不記得按了幾次快門,只記得男生頭頂層出不窮的“犄角”,和女生臉上古靈精怪的表情。
“祁天,你也來照一張。”高個子女生搶過相機,把我推向了那群相親相愛的“兄弟姐妹”。對於我的加入,對於我的牽強奇怪,他們似乎全然不覺。 電子書 分享網站
三 冰雪·潰逃(4)
閃光燈亮的時候,我又聞到了那種特別的奶糖的味道。
“希斯,我先走了。”她衝那高個子女生揮手,略帶撒嬌,“快餓暈了。”
“你沒吃晚飯啊……快去,快去……”希斯的話語在身後逐漸模糊。
踏出勺園,劈頭蓋臉的寒意,彷彿在一瞬間凝成了夢境與現實的分界。
“又餓又累又吵……”她似乎在抱怨,但語氣歡快。
“你們班同學的感情真好。”
“是啊,像家人一樣。”她輕笑著,“不過也有遺憾……”
“嗯?”
“一比一的男女比例,大學四年,居然沒有一對情侶。”
我不知那是否是一種非常態,所以不敢回應。
“班主任曾開玩笑,如果畢業前有‘零的突破’,就請全班吃飯。”
“是嗎?”
未到三角地,就聽見了大講堂前喧囂的樂聲、鼎沸的人聲。
“你不去跳舞嗎?”她停下腳步,“你不用陪我。”
她的臉頰,泛著瓷器般幽冷而清冽的光。
我很想用指尖去觸控那柔和的弧線,但我懼怕它的冰冷。
我注視著她,莫名的哀傷彷彿爐灶上溢位的牛奶,轉眼將四下映得慘白,然後一點一滴,悄無聲息地失去溫度。
我想我在期待她的一句“再見”。因為我只是一個囚徒,怯懦虛弱,沒有越獄的勇氣;我只能等待特赦,等待那掌握在別人手中的一丁點的自由。
她欲言又止。
我默不作聲。
那夜色,那寒風,那靜止的時光,在兩人之間匯成了冰川。
“我要去南門外吃麵。”她淺淺一笑,“祝你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她的背影在十字路口停頓。
我凝視著那最後的機會,心悸不已。
然而,屬於我的一切——我的動作,我的言語,我的心跳,我的呼吸,都已僵硬如鐵。
她消失在拐角。
終於,那心中的瓷器,在經歷了漫長難耐、令人窒息的懸空、翻轉、墜落之後,碎成一地。
我的影子越走越長、越走越淡,彷彿層層剝落的樹幹,逐一滲入地底。
琳琅抱著雙腿,坐在男生樓前的臺階上。
她仰起頭,鼻尖很紅。
“對不起,我不該罵你‘笨蛋’。”
她就像一個無辜而受傷的小孩,我望著她,不知該牽起哪一隻手。
“傻瓜。”我只能拍拍她的肩膀。
“手好冷……”她把手伸過來。
其實她的掌心溫熱——原來更冰的,是我選擇了蜷縮的那一雙手。
“今晚你不開心嗎?”琳琅問我。
我沒有回答。因為開心或不開心,我已分不清。
※ ※ ※ ※ ※ ※ ※ ※ ※ ※
雷:
元旦過得怎樣?見到她,你父母必定十分欣喜吧。
我不知道戀愛中的男生為什麼喜歡將女友稱作“老婆”,其實成熟一點的男人都會小心翼翼地避開這個字眼。或許,男生以為“老婆”是一種榮耀,男人則以為那是一種捆綁。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在信中使用這個詞,其實對我,已不需要這樣凌厲的提醒。
昨天的晚會很熱鬧。那個男生也來了。他像以往一樣安靜,眼神卻變幻、迷亂、失去了節制。那種激盪而危險的氣息,彷彿奔湧千里、即將決堤的湍流,我怎會不知曉,又怎會不明白?我原以為無非是另一次拒絕,然而,我竟然心虛。
在三角地,我們互道“新年快樂”。
路燈下,他的悲傷越來越明顯,彷彿雨中的水窪,越積越大。
他就像一輛陷入泥濘的貨車,羞憤難當、進退兩難;一切都是靜止的;只有那艱難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