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何文軒,她又失笑,這位年近三十的小舅舅,快把姥孃的頭髮都愁白了,自打她八九歲上起,姥娘見了她娘沒二話,說的全是小舅舅的親事,兩人把能想到的原因都猜了個遍兒,雖然她大了,她娘不再許正大光明的聽閒話,可斷斷續續的她也聽到不少。
那些緣由讓她聽來都覺匪夷所思,十分的好笑。
年哥兒拎著籃子走近,含笑向她伸過一隻手,“走,我們回家吧。”
李薇直真盯著這雙手,微糾結了一下,正想著要不要伸手。他又加了一句,“小心跨地溝子接著。”
李薇低頭看了下,自己腳下的這個一尺來寬,邊緣長滿荒草的地溝子,乖乖的伸了手,搭在他的大手掌中,借力跨過地溝子。
年哥兒待她站穩後,將手掌反了個方向,牽著她的手,沿著地頭的小路向外走。李薇不自在的把手抽了抽手。
他偏過頭來,眼中含笑盯著她看,手上的勁道卻一點沒鬆動,就那麼不緊不松的握著,不至於讓她覺得疼痛,又不至於讓她撐開。
李薇窘迫得臉色發紅,心中飄飄浮浮地不知所措,心裡如蜜如麻,漲滿讓她慌亂,卻又並不排斥的滋味兒。
兩邊的苞谷杆兒,青紗帳一般,接田間小路密密圍起,只有微涼的風吹過,葉片摩擦得簌簌作響,又有秋蟲躲在不知名的角落啾啾而鳴,更襯得這田野的靜寂。
“刺啦”她正愣神之際,小路邊的菜谷地裡,突然傳出來一陣輕響,隨著那響起,苞谷杆兒晃動,以及極快速度向這邊兒漫延,李薇心中一慌,大力抽手,年哥兒也極快鬆手。
一道黑影從苞谷地裡躥出,李薇定盯看去,卻是一條大黑狗,它躥在小路上,幾個縱身過後,又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另一塊苞谷地中。
“呼……”李薇長長的出了口氣兒,以手輕拍胸口,安撫那顆幾欲跳出胸腔的心臟。
年哥兒臉上也有尷尬之色,以手成拳,抬起唇邊,輕咳一聲,不動聲色瞄過周遭,確認無人。復又去牽她的手,李薇警惕的退後一步,把手背到身後,偏頭去看路邊發了黃的苞谷葉子。這三年來,她即便是再遲鈍,從他那些日益可疑的行徑中,也能看出些端倪來,這樣做是不對滴……
年哥兒輕笑了下,突然上前一步,湊在她臉側,低聲道,“剛才我也嚇了一跳!”
李薇臉色更紅,心中誹謗,嚇什麼嚇,我看你膽子大得很呢!想到這兒又怪自己今兒發什麼神經,竟然會被他三言兩語的蠱惑著,巴巴的跟著他來摘什麼甜瓜,想到這兒又退後一步。
“不走麼?”年哥兒輕笑了笑,往路口看了一眼,“那邊有人過來了哦。”
李薇立時抬頭望去,小路的入口處,遠遠的晃講來了一個人影兒。連忙輕咳一聲,深深的吸了口氣,眼睛直直盯著小路的那頭,“那個,走吧。”
年哥兒又笑了下,在離她三遲遠的距離走著,“聽三姐夫說,小舅舅一行人今兒應該能到安吉州,後日便可到縣城之中呢。”
李薇本不想搭話,可對面那人愈走愈近,她連忙裝作什麼事兒也沒發生的,故作輕鬆的偏頭笑道,“是呀,再過不幾日就能見到小舅舅了。”
她演戲太過投入,頭偏的角度過大,一不小心,對上他的幽清眸子。兩目相對之時,他眉頭微挑,向她悄悄的眨了一下眼睛。
李薇心中一突,忙撇過頭去。
年哥兒又悶笑幾聲。此時對面那人已將到跟前,是個與他們家住得較遠的老漢,原先在李家村的時候,一年也難道見過幾面兒,現在李薇只覺得他面目熟悉,卻不知道如何稱呼。只向他笑了笑。
年哥兒倒是極有禮貌的問好,老漢受寵若驚般停下來,與他客套話兒。
李薇在一旁聽著他們二人的談話,還有他偶爾發出的一兩聲朗朗笑聲,一時有些恍惚,他是從何時開始變成這副模樣的?
兒時的羞澀不見了,那股子不自覺的對不相干之人的冷淡也不見小了,本來不溫不火的音調中,也開始透出爽朗之氣來。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某些方面臉皮厚了,而且還惡趣味。
兩人客套了兩句諸如天氣收成之類的,老漢滿臉笑意,熱切的和他打過招呼,說去田裡割把草回家餵牛,便往田野深處走去。
年哥兒含著笑意回頭,“在想什麼?”
李薇把手藏在袖中,摳著指甲,心中幾個念頭翻滾,最終鼓了鼓勇氣,抬頭,以目光控訴他,並指責,“你,你這樣是不對的!”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