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兄還是那個脾氣啊,這等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皇上連石介都拿了,顯然是有些相信了,這時候不自證清白,那就是在等死啊;此事一出定然有很多人跳出來要求嚴懲,富兄太天真了。”
晏淑珍哭道:“所以我才趕了四天的路來求小姑爺幫我家官人開脫,我家官人性子執拗,他是絕對不會自己去證明清白的。”
蘇錦皺眉道:“晏相難道沒有救他的打算麼?”
晏淑珍道:“爹爹要避嫌啊,他是宰相,犯事的是他的女婿,如晏府山下也有牽連,再去摻合的話,豈不是越弄越糟糕麼?爹爹因此事自請辭去相位,皇上沒有答應,但說此事爹爹為了避嫌不得過問,一切弄明白了再說。”
蘇錦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種種跡象表明,趙禎似乎是對這件事有些相信,那是最難的部分,一旦趙禎信了,加上有人煽風點火,很有可能即便沒有確鑿的證據,也會拿辦富弼,在這種事情上,趙禎絕不會手軟。
蘇錦躊躇良久,理不清事情的線索,沉吟不語,晏淑珍再次跪倒在地道:“小姑爺,目前只有你能救我家夫君一命了,你若不救,我們家便沒希望了,當然奴家也知道小姑爺的難處,這些事大家都是避之不及,小姑爺不答應也是情有可原的,奴家太自私了,原該想到這一節。”
晏碧雲輕聲安慰道:“姐姐莫急,我家夫君豈能見死不救,容他想想辦法啊。”
蘇錦明白,這件事上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明哲保身,但自己若這樣做了,從此之後自己也就當一輩子縮頭烏龜了,且不說百官同僚會如何看待自己,便是晏碧雲她們也會對自己看輕;但是若一旦涉入此事,弄不好便是惹一身騷,如果為其開脫而被連坐,那自己這一輩子也就毀了,趙禎絕不會在這件事上對某人特別開恩,沒準他現在連自己和晏殊也一併懷疑上了。
“誰要你來找我救富大人的?範大人韓大人他們平素和富大人關係交好,又是皇上寵信之人,你沒去求求他們說話?”
“奴家都去了,可還是範大人和韓大人都說他們幫不上忙,只能暗中查清事實,因為已經有人奏議說範大人韓大人歐陽大人和我家夫君在一起結為朋黨,成為相互勾結的小團體,若此時韓大人和範大人他們出面,不是恰好讓他人抓住把柄麼?”
蘇錦再吸一口冷氣,看來這一回的目標不僅僅是富弼,這是要將推行新政的一干人一網打盡,這連環之計頗為陰險,先是告富弼謀逆,再奏議范仲淹韓琦富弼歐陽修等人結為朋黨;一旦韓範為其開脫,則正好證明他們之間是相互勾結的團伙,坐實了朋黨之議。
朋黨勾結的罪名比謀逆也小不了多少,當年太祖坐了天下不久便以李唐時牛、李黨爭造成許多後患為鑑,曾下詔書說:凡是及第的舉人,嚴禁稱主考官為恩師、老師,也不許自稱為門生。實際上便是嚴禁結黨,後來太宗真宗朝也多次下詔重申此點;本朝趙禎即位之後也曾多次下詔‘戒朋黨’,因而可見朋黨勾結把持朝政乃是大宋歷代皇帝的一個底線,一旦越界,必會受到嚴懲,難怪韓範歐陽修等人不敢出面了。
第八四九章 反擊(九)
“你又是怎麼知道我能救得了富兄,連晏相都辦不了的事兒,我能有何作為?”蘇錦很想知道這是不是一個圈套,晏殊避嫌,范仲淹韓琦等人避嫌,難道自己便無需避嫌麼?也許真的有人想借此機會拉自己下水也未可知。
晏淑珍輕聲道:“我也是受人指點,夫君巋然不動,奴家豈能坐等獲罪?於是奴家四下求助,最後從廬州省親歸來的諫院包大人跟我說,要想救富大人只能來求你。”
蘇錦皺眉道:“是包大人指點你來此的?”
晏淑珍道:“是,包大人說,此事誰出頭也解決不了,但小姑爺定然可以,一來小姑爺在皇上心目中地位頗高,二來小姑爺因新政之事與我家夫君和那韓大人範大人等鬧僵了關係此事天下皆知,小姑爺出面也不會被說成是朋黨包庇;三來,小姑爺才智超群,疑難危險的局面是小姑爺最擅長處理的,所以,小姑爺出面我家夫君或有活命的希望;奴家也知道此事確實為難小姑爺,若是小姑爺覺得棘手不能答應,奴家也覺不怪你,最多便是一家大小陪著相公一起去死罷了。”
晏碧雲輕聲的安慰晏淑珍不要說傻話,同時將期待的目光投向蘇錦,顯然是希望蘇錦答應下來。
蘇錦想了想道:“先安頓大姐去休息,這麼遠的路奔波幾日定然精疲力竭,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咱們再談此事。”
晏淑珍面露失望之色,欲待再說什麼,蘇錦已經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