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
“嗯?泰之,你還有事?”見龐嶽還呆在原地不動,黃得功疑惑地問道。
龐嶽定了定神,說道:“大帥,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黃得功先是一愣,之後嘴角浮起了一絲微笑,“那就坐下說吧,你不說我怎麼知道當還是不當。”說完自己也坐了下來。
“大帥,屬下認為……目前我軍不宜和建奴主力正面對抗……”龐嶽剛說完這一點,便不出意料地看到黃得功的兩道如刀的目光朝自己掃來,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繼續說吧,說說你的意思。”黃得功閉上了雙眼,手指在膝蓋上不停地敲打著。
“是。屬下知道,大帥戎馬半生,一向以敢戰聞名,以失地敗逃為恥。但以眼前之形勢,硬拼實乃下策。如今,兩路建奴主力雲集江南,再加上新歸附的漢奸軍,總計不下二十萬眾,我軍要取勝,絕非易事,就算將士們上下一心、同仇敵愾,勉強支撐住一些時日。可目前江南財賦重地已經淪落敵手,京城六部的官員也大都降敵。雖然陛下洪福齊天、逃離險地,但說句不恭的話,朝廷已經不存在了,我軍已然成了一支孤軍!一旦與建奴對抗過久,糧餉必然難以為繼,更得不到援軍的及時支援。”
聽龐嶽說完這些,黃得功睜開了眼睛:“你考慮得很周到。這件事你也琢磨了很久了吧?記得上次召你前來的時候,你便向我旁敲側擊過,只是那時候你還不好說透罷了。”
龐嶽也不好作答,只道:“大帥明鑑。”…;
“以後,心裡有什麼想法就直接說,難道還怕我因為你的幾句話就把你拖出去砍了不成?”說到這,黃得功的臉色一緩,“你剛才說的那些,很有見地。不過,我想問問你,你可有何對策?倘若你處在我的位置,你又會如何應對?”
剛才已經把話說開,龐嶽也就沒了多少顧忌:“暫且避敵鋒芒,保護陛下撤往江西或湖廣。建奴來勢雖兇,但畢竟兵力有限,再加之江南地廣,他們更是鞭長莫及。只要我大明內閣六部儘快得以重建,各地兵馬整編完畢,君臣一心,軍民合力,建奴未必能佔得了什麼便宜。”
“哈哈哈哈……”黃得功爆發出一陣大笑。
“這只是屬下的一點愚見,如有不妥之處,還望大帥指點一二。”見黃得功發笑,龐嶽頓時感到了一絲尷尬。
“沒有,沒有。”黃得功擺了擺手,臉上的笑仍未消去,“說得很好。作為一名武將,你能有如此見識,很了不起!以前,你只熱衷於沙場廝殺,這說得好聽一些,那叫勇武過人,說得難聽一點,叫匹夫之勇。總而言之,多勇而寡智。未曾想這段日子以來,你倒是開竅了許多,你的變化如此之大,也學會謀劃了。你的變化如此之大,這倒讓我有些不大適應。”
“大帥過獎。”
“泰之,我再問問你。你覺得大明的軍隊對陣建奴時為何敗多勝少?賣身投靠者為何不計其數?”
這個問題龐嶽在前世已經思考過很多次,所以幾乎是不假思索便脫口而出:“缺乏士氣,喪失了取勝的信念。”
“嗯,說得好。”黃得功站起身來,揹著手來回踱著步,“既是如此,那接下來我要說的,你也應該明白。要撤的話,我早就下令撤了,何必等在這兒讓建奴來追?只是江北各軍皆已降敵,建奴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便奪得中原、江淮。倘若我軍再不做絲毫抵抗便撤,以後這軍心和士氣就更難挽回了,江南的百姓、士紳也必將對我等武人喪失信心。如此一來,即便我軍能撤到安全之地,又有何益?”
龐嶽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聽著。
黃得功也不管他,繼續說道:“這些年在和流寇的作戰中,我黃得功靠著手下將士的努力,也積攢下了一些虛名。很多百姓都稱我為常勝將軍,張獻忠等賊寇更是把我形容成地獄閻羅一般。其實,常勝將軍之類的名號,我實在是受之有愧,就算僥倖勝過幾場,也萬萬不敢受如此尊稱。不過,黃闖子這個綽號倒是挺對我的脾氣。,因為我這個人行事向來風風火火,敢作敢當,從來就沒怕過什麼,也當得‘闖子’一稱。如今建奴南下,朝廷大軍幾乎無人敢戰,若要讓天下人都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黃闖子也不敢戰,那今後還有幾人敢直面建奴?前些日子,我命令你們在太平一帶阻擊花馬劉,又在赭山設伏,正是要向世人表明,建奴也沒有長兩個腦袋,我大明敢戰的將士、能戰的將士還沒有死光!”
“大帥高義!與大帥相比,屬下實感慚愧。”這是龐嶽發自肺腑的讚語,如此近距離的聽到一代忠臣良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