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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日卻像撞了什麼大邪轉了性,破天荒沒拿話來諷她,一張清俊的臉嚴肅得堪比她板正的父君,一貫滿含戲謔的丹鳳眼還配合地含了幾分幽幽之意。

她禁不住多看了他兩眼,看得自己一陣毛骨悚然,往被子裡縮了縮。

司命將內服的傷藥放進一隻紫金缽中,拿藥杵搗碎了,又拿來一把勺子,先在勺底鋪一層砂糖,將搗好的藥面勻在砂糖上,在藥面上再加蓋一層砂糖,放到她的嘴邊。

鳳九疑惑地看著他。

司命幽幽地回看她:“這種傷藥不能兌在糖水裡,服下一個時辰後方能飲水,”又從床邊小几的琉璃盤中,拿出個橘子剝了給她,“如果還是苦,吃個橘子解苦聽說沒有什麼大礙。”

鳳九伸出爪子來接過橘子,低頭去舔藥,聽到司命嘆了口氣,此回連語聲都是幽幽的:“我閒著也是閒著,去一十三天探了探你的事…聽說是傷了南荒的什麼公主,被東華關起來了?你這個傷,不是被那個什麼公主報復了吧?”

她舔藥的動作頓了頓,很輕地搖了搖頭。

司命又道:“兩日後東華大婚,聽說要娶的就是被你抓傷的那個什麼魔族的公主。你,打算怎麼辦?”

她看著爪子裡的橘子發怔,她知道他們會大婚,但是沒有想到這麼快。她抬起頭疑惑地看向司命,有一些想問的事尚未出現在眼神中,司命卻好像已讀懂她的思緒:“沒有人找你,他們似乎都不知道你失蹤了。”

她低下頭去看著爪子中連白色的橘絡都被剝得千乾淨淨的橘子。

司命突然伸手撫上她的額頭,他這樣的動作其實有些逾矩,但撫著她冰冷額頭的手很溫暖,她眼中蓄起一些淚水,愣愣地望著他。迷茫中,她感到他的手輕輕地揉著她的額頭,像是在安撫她,然後聽到他問她:“殿下,你是不是想回青丘了?”

她點了點頭。

他又問她:“兩千多年的執念,你真的放得下?”

她又點了點頭。

他還在問她:“那你想不想見他最後一面?”

她還是點了點頭。

她覺得司命的每一句都像是她自己在問著自己,像是另一個堅強的自己在強押著這個軟弱的自己同這段緣分件一個最後的了結。這段情她堅持到這一刻其實已經很不容易,從前她能堅持那麼久是因為東華身邊沒有其他人,她喜歡他是一種十分美好的固執。既然他立刻便要成婚,成為他人的夫君,若她還是任由這段單相思拖泥帶水,只是徒讓一段美好感情變成令人生厭的糾纏,他們青丘的女子沒有誰能容忍自己這樣沒有自尊。儘管她還屬於年少可以輕狂的年紀,但既然已經到這個地步,徒讓自己陷得更深,今後的人生說不定也會變得不幸。還有那麼長那麼長的人生,怎麼能讓它不幸呢?

她小心翼翼地剝開橘子肉分給司命一半,眼中黑白分明得已沒有淚痕。司命接過橘子,半晌,低聲道:“好,等你明天更好一些,我帶你去見見那個人。”

在鳳九的記憶中,她作為小狐狸同東華最後的這次相見,是一個略有小風的陰天。說是相見其實有些辜負了這個“相”字,只是司命使了隱身術遁入太晨宮,將她抱在懷中容她遠遠地看上東華一眼。

是東華常去的小園林,荷塘中蓮葉田田,點綴了不少異色的蓮花,其上還坐落著專為她乘涼造起來的白檀木六角亭,此時亭中伏坐的卻是多日不見的姬蘅同那頭單翼雪獅。

亭中的水晶桌上攤了張灑金宣,姬蘅正運筆抄寫什麼,那頭雪獅服帖地蹲在她兩步開外。鳳九打了個冷戰,如今她看到這頭獅子就反射性感到渾身疼。

姬蘅很快地抄完一張,招手讓雪獅靠近。這頭本性兇狠的獅子竟然很聽話,安靜地待姬蘅將抄滿字的宣紙攤在它背上晾墨,又拿頭拱了拱姬蘅的手,大約拱得姬蘅有幾分癢意,咯咯笑著向亭外荷塘邊邊隨意把玩一柄短刀的東華道:“看樣子索縈許是餓了,雪靈芝在老師你那兒,雖然不到午飯,暫且先餵它一顆吧。”

鳳九在心中記下,原來這頭雪獅叫做索縈。東華的腳邊果然又放著一口漆桶,揭開來,仍是一桶泛著柔光的靈芝。

索縈是頭好寵物,聽到姬蘅的吩咐,並沒像上回那樣風一般地躥到東華的跟前。它馱著背上的灑金宣,步履優雅且緩慢地邁下六角亭的臺階,仰頭叼走東華手中的靈芝,惹得姬蘅又一次讚歎。

鳳九臥在司命的懷中,微抬眼看著不遠處這一幕。放下那些執和不甘,客觀評價眼前的情景,俊美的男主人、美麗的女主人,還有一頭聽話的、兩人都喜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