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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特先生轉向英格拉姆小姐,英格拉姆小姐又轉向羅切斯特先生,我看見她向他側過頭去,直到她烏油油的捲髮幾乎觸到了他的肩膀,拂著了他的臉頰。我聽到了他們相互間的耳語,我回想起他們彼此交換的眼色,甚至這一情景在我心裡所激起的某種情感,此刻也在我記憶中復活了。

我曾告訴過你,讀者,我意識到自己愛上了羅切斯特先生。如今我不可能不管他,僅僅因為發現他不再注意我了——僅僅因為我在他面前度過幾小時,而他朝我瞟都不瞟一眼——僅僅因為我看到他的全部注意力被一位貴婦人所吸引,而這位貴婦路過我身邊時連長袍的邊都不屑碰我一下,陰沉專橫的目光碰巧落在我身上時、會立即轉移,彷彿我太卑微而不值一顧。我不可能不愛他,僅僅因為斷定他很快會娶這位小姐——僅僅因為我每天覺察到,她高傲地覺得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己經非常穩固;僅僅因為我時時刻刻看著他的求婚方式儘管漫不經心,且又表現出寧願被人追求而不追求別人,卻由於隨意而顯得富有魅力,由於傲慢而愈是不可抗拒。

這種情況雖然很可能造成灰心失望,但絲毫不會使愛情冷卻或消失。讀者呀,要是處於我這樣地位的女人,敢於妒嫉象英格拉姆小姐這樣地位的女人的話,你會認為這件事很可以引起妒嫉。——我所經受的痛苦是無法用那兩個字來解釋的。英格拉姆小姐不值得妒嫉;她太低下了,激不起我那種感情。請原諒這表面的評論:我是表裡一致的。她好賣弄、但並不真誠。她風度很好,而又多才多藝,但頭腦浮淺,心靈天生貧瘠;在那片土地上沒有花朵會自動開放,沒有哪種不需外力而自然結出的果實會喜歡這種新土。她缺乏教養,沒有獨創性,而慣於重複書本中的大話,從不提出,也從來沒有自己的見解。她鼓吹高尚的情操,但並不知道同情和憐憫,身上絲毫沒有溫柔和真誠。她對小阿黛勒的心懷惡意,並無端發洩,常常使她在這點上暴露無遺,要是小阿黛勒恰巧走近她,她會用惡言毒語把她攆走,有時命令她離開房間,常常冷淡刻毒地對待她。除了我,還有別人也注視著這些個性的流露——密切急迫而敏銳地注視著。是的,就是羅切斯特先生這位準新郎自己,也無時無刻不在監視著他的意中人。正是這種洞察力——他所存的戒心——這種對自己美人缺陷的清醒全面的認識——正是他在感情上對她明顯缺乏熱情這一點,引起了我無休止的痛苦。

我看到他要娶她是出於門第觀念,也許還有政治上的原因,因為她的地位與家庭關係同他很相配。我覺得他並沒有把自己的愛給她,她也沒有資格從他那兒得到這個寶物。這就是問題的癥結——就是觸及痛處的地方——就是我熱情有增無減的原因:因為她不可能把他迷住。

要是她立即獲勝,他也讓了步,虔誠地拜倒在她腳下,我倒會捂住臉,轉向牆壁,在他們面前死去(比喻意義上說)。要是英格拉姆小姐是一位高尚出色的女人,富有力量、熱情、善心和識見,我倒會與兩頭猛虎——嫉妒與絕望,作一誓死的搏鬥。縱然我的心被掏出來吞噬掉,我也會欽佩她——承認她的出眾,默默地度過餘生。她愈是優越絕倫,我會愈加欽慕——我的沉默也會愈加深沉。但實際情況並非加此,目睹英格拉姆小姐想方設法遮住羅切斯特先生,看著她連連敗績——她自己卻並沒有意識到,反而徒勞地幻想,每一支射出的箭都擊中了目標,昏頭昏腦地為自己的成功而洋洋得意,而她的傲氣與自負卻越來越把她希望誘捕的目的物拒之於門外——看著這—切使我同時陷入了無盡的激動和無情的自制之中。

她失敗時,我知道她本可以取勝。我知道,那些不斷擦過羅切斯特先生的胸膛,沒有射中落在腳下的箭,要是由一個更為穩健的射手來射,滿可以在他高傲的心坎上劇烈顫動——會在他嚴厲的目光中注入愛,在嘲弄的面部表情中注入柔情,或者更好,不需要武器便可無聲把他征服。

“為什麼她有幸如此接近他,卻無法給予他更大的影響呢?”我問自己。“當然她不可能真正喜歡他,或者真心實意愛他!要是那樣,她就不必那麼慷慨賣笑,頻送秋波,不必如此裝腔作勢,賣弄風情了。我似乎覺得,她只要安安靜靜地坐在他身邊,不必張口抬眼,就可以貼近他的心坎。我曾見到過他一種全然不同的表情,不象她此刻輕佻地同他搭訕時露出的冷漠態度。但那時這種表情是自然產生的,不是靠低俗的計謀和利己的手腕來索討的。你只要接受它就是——他發問時你回答,不用弄虛作假;需要時同他說話,不必擠眉弄眼——而這種表情會越來越濃,越來越溫和,越來越親切,象滋養人的陽光那樣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