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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興起來,那一定令人賞心悅目呢。姨夫看得神魂顛倒。他語無倫次地讓姨媽再給她一個玉米餅子,姨媽不情願地搪塞道:

“她已經飽了。”

但那女人卻淒涼地說:“我還能吃。”

姨媽嘆口氣,反身去為她拿玉米餅子,姨夫趁機溜出家門,七鬥不知道姨夫用什麼辦法來打這個女人的主意。

要飯的人把玉米餅子吃完之後,姨夫興高采烈地把靳開河帶到家裡。靳開河有些窘,七鬥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副表情。

“你看看,行吧?我沒說錯吧?”姨夫指點著女人對靳開河耳語。

靳開河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姨媽馬上看出了門道,她氣憤地呵斥姨夫:“你要造這女子的孽啊!”

“我想讓她吃飽肚子。”姨夫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姨媽不要多嘴多舌。

姨夫對那女人說:“你想吃飽飯吧?”

女人點點頭。

“你跟他走吧,這是我鄰居,剛死了老婆,是個好人,你不會吃虧的。”姨夫說。

女人抬頭望著靳開河,一副猶疑而又吃驚的神態,她求助似的把眼光又轉移到姨媽身上,企望著別的女人能指點她什麼。

姨媽老奸巨猾地說:“你的老家總是有親人的,他們要掛念著你,你能不能先回去商量商量?”

“我沒路費。”女人小聲地說。

“那你是怎麼來的?”姨媽有些沉不住氣了。

“扒貨車來的。”女人又一次小聲地說,彷彿做了虧心事。

“那你就再扒貨車回去!”姨媽終於不客氣了。

姨夫聽罷,想出了一個更刁鑽的挽留辦法:“花上八分錢,寫封信回去,告訴你家裡人你在這裡找了主,這樣最方便了。”

女人聽了,臉上露出一片平和之色。一直沒有開口講話的靳開河這時張口結舌地說:“我、知道、信、信、投在哪兒……”

女人溫存地點點頭,帶著一種哀憐神態。

“簡直是無法無天,亂了套了!”姨媽氣得一屁股坐在鍋臺上,覺得生活欺騙了她,“我真是不想活了。”她詛咒著,“天地都荒了,人的心也他媽的荒了。”

她放肆地罵著,眼見著靳開河把那個秀模秀樣的女人領走了。

“他們這是犯法!”姨媽對七鬥說,“你把朱大有給我找來,我要報告,他們就要在我屋子的隔壁搞破鞋了!”

“要找你自己去找吧。”七鬥說完,一轉身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廚房裡,姨媽“咕嚕咕嚕”地灌涼水喝,聲音像牛飲水一樣。五

分紅了。開支的這天是個有雪的晚上。生產隊馬棚旁邊的屋子裡攢滿了人頭,一盞燈昏黃地吊在烏黑的天棚下,燈光暗淡地照耀著等待錢用的人們。炕頭盤腿坐著的都是上了歲數的老人,他們舒舒服服地烙著麻木的腿。女人們有的擠在炕沿和炕梢,有的坐在地上的一些長條凳上。孩子們一堆一堆地擠在牆角,嘁嘁喳喳的,等著自家大人能把零頭賞給他們。

第四章 殺人犯(6)

隊長、會計和出納員帶著滿身的雪花進屋了。大家的目光立即轉向他們,就像餓了許久的人突然發現了食物一樣現出渴盼甚至貪婪的表情。隊長一邊摘下圍巾拍打著身上的雪花一邊對大家說:“都不要亂動,錢還沒分好,開起來就慢,喊到誰,誰才站起來。”

大家卻不管這一套,依然議論紛紛。隊長有些火了:“再吵吵就不開了!”

這一招果然奏效,大家都不吱聲了。坐在炕上的人自動把炕中央讓給隊長他們。出納員拿出工分表格補充說:

“沒帶手戳的回去取戳。”

“簽名不行嗎?”有人問。

“不行!”隊長幫著回答,顯得怒氣衝衝,不知道她在上頭聽了什麼壞訊息,或是受了誰的氣。

“按手印不行嗎?”又有人問。

“又沒讓你們當楊白勞,這是工分表,不是賣身契!不能按手印!”隊長蠻橫地說。

“那沒有手戳怎麼辦?”坐在炕頭管鍘草的老頭氣憤地說,“戳上的名字是死的,可人是活的,不信活的還信死的,這不成了舊社會了嗎?”

“你汙衊新中國!”隊長說,“你吃糠了?還是給人當牛作馬了?你是新社會的主人啊。”

“新社會也有吃不飽的啊。”鍘草的老頭抖著一綹蒼白的鬍鬚說,“早先給地主扛活,地主還給燒餅和肉湯吃呢。”

人們聽了一陣鬨笑,大家都認為他太沒覺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