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丹楓道:“皇上滿朝文武,何須下問山野之人。”朱見深道:“張先生乃是當今國士,朕素來佩服,不必過謙。”張丹楓道:。”皇上既是不恥下問,張某不揣淺陋,但願皇上能恕張某直言。”朱見深道:“張先生有所賜教,朕當洗耳恭聽。張先生請用茶。”朱見深在這種情形之下,為了要討好張丹楓,不惜以九五之尊,親自給張丹楓倒了一杯茶。
張丹楓也不客氣,接過了茶便喝,清了一清喉嚨,緩緩說道:“十年之前,我與皇上提過三件事情,不知陛下還記得麼?”朱見深道:“第一件是給於閣老洗冤;第二件是讓葉成林在舟山群島遙領封號,兩不相犯;第三件是讓段澄蒼為大理的世襲藩王,大理府屬的各族官吏由他統轄,漢族、白族永世和好,當時還是父王在位,由不得寡人作主。如今寡人即位之後,張先生所說的這幾件事情,寡人已經一件一件照著張先生的吩咐做了。段澄蒼做大理藩王之事,先帝已有詔書,明令發表,朕即位之後,又再加封。聽說張先生這幾年在蒼山高隱,對大理的事情定當知道。”張丹楓道:“還有其他兩件事呢?”朱見深道:“聯即位之初,便即替於閣老雪冤,佈告天下,下令知聞,並在杭州為於閣老建了族忠詞,張先生想必也知道的了。”張丹楓道:“還有第三件呢?”朱見深道:“葉成林在海島割據,不受招安,若是許他在海外自立為王,於朝廷體制有所不合。不過朕也並沒有明令討伐他。張先生若能使葉成林投順朝廷,受浙江巡撫的管轄,朕又何吝封他一個官職?”
張丹楓道:“我並不是為葉成林求官來的。他為朝廷抵禦倭奴,又不要朝廷的糧餉,對國家有功無過,皇上即算不許他在海外為王,最少也應該不讓官軍再去攻打他。不過這件事暫時不提也罷,皇上所說的這三件事情,我看皇上只不過做了一件半。”朱見深道:“怎麼說?”張丹楓道:“只有段澄蒼為大理藩王之事是做了的。為於閣老雪冤之事,那是迫於清議,不得不然,可是皇上並沒有真心真意。”朱見深變了面色,說道:“張先生責朕,毋乃過苛?怎見得朕不是真心真意?”張丹楓道:“於閣老只有一個女兒,名喚於承珠,她的夫婿便是葉成林。皇上若念及於閣老對國家的功勞,何以尚要動用大批大內衛士以及御林軍統領將她當作叛逆捉拿?”
朱見深故作驚詫,說道:“什麼?於閣老的女兒就是於承珠麼?朕是曾聽得符總管有說過這麼一個女賊,據他說是與劫各省朝貢物有關。至於符總管是否派人去捉拿她,這個聯可不知道了。嗯,賊人這次居然敢劫各省貢物,也算得是猖狂極了。於閣老的千金怎麼會混在賊人之中,未免太奇怪了!朕但願不是真的!”
張丹楓淡淡說道:“於承珠不但有劫貢物,而且她和她的一個師弟,還是劫貢物的主腦人物!”朱見深其實早已知道,卻故意擊桌,連聲叫道:“佳人做賊,真是意想不到,意想不到!”張丹楓道:“你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劫貢物?那是為了要給義軍籌餉的。周山民在北方替陛下抵禦強胡,葉成林在南方為陛下防範倭寇,他們不願打家劫舍,只靠在山上開荒和在海中取魚,實在不足維持軍費,故此動腦筋動到陛下的貢物上來。想陛下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內庫之中,珠寶山積,多這一批貢物不為多,少這批貢物不為少,與其收在內庫之中毫無用處,不如讓他們取去,對陛下反而大有好處!”朱見深道:“張先生,你怎麼知道得這般清楚?”張丹楓微笑道:“好教陛下得知,於承珠和她的師弟張玉虎正是我的門下弟子。他們這次劫貢的事情也是我同情的。當年我將祖先遺留下來的寶藏,獻給朝廷,作為抵禦瓦刺入侵的軍餉,如今我的徒弟將陛下的貢物取去,作為義軍的軍餉,一獻一取,其實都是為了國家。陛下若要責怪他們,請責怪我好了。”
朱見深忙道:“我何敢怪責先生?”停了一停,定了定神,再道:“既然如此,看在於閣老和張先生的份上,若然符總管的手下將於承珠捉來,由朕下諭,暗中將她放了便是。”
張丹楓笑道:“於承珠並沒有給符總管捉來,倒是她自己來了。”朱見深又吃一驚,道:“於承珠也來了?”張丹楓道:“我今日入宮,我這兩個徒弟也想進來開開眼界,我纏他們不過,只好將他們也帶來了。”說到這裡,突然提高聲調,叫道:“承珠、小虎子,快來拜見皇上。”
話聲未停,但見房門開處,走進了一男一女,於承珠襝襖一禮,張玉虎則僅是抱拳一拱,便雙雙立在皇帝的身邊,”
朱見深又驚又惱,但惱怒只好藏在心中,裝出和顏悅色的模樣對於承珠道:“令尊有大功於國家,當年枉死,聯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