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稍盡犬馬之勞。”朱見深擊節讚道:“鐵鏡心真是忠臣,至此不忘君恩,難得,難得!他少年有為,這次天下各省的貢物,只有你們雲南最先送到,他護送有功,朕正擬大加重用,可惜他卻先早逝,聯失了一個可靠的棟粱之材,實在不勝悼念。”沐磷道:“他遺囑叫我將他葬在昆明西山山下,滇池之邊,我想過兩天就送他的靈樞回去,好讓他早日下土為安。”朱見深道:“這是應該的,但此去雲南,萬里迢迢,你一個人護送靈車,朕放心不下,你可要朕加派衛士,陪你一同護送麼?”沐磷道:“當今聖天子在位,海晏河清,縱是有些小賊,臣下有家丁隨行,料能應付得了。不敢再動用皇上的待衛大人了。”其實各省貢物被劫,雖然得於朝廷禮面,臣下也要粉飾太平,故此不敢公開緝捕,但皇帝亦早已知道,他聽沐磷說出“海晏河清”這四個字,覺得甚為刺耳,但這到底是對他善歌善頌之辭,他不好說什麼,便道:“既然如此,待朕派遣一位內臣,待靈車離京之日,代表聯去致祭一番。另外朕賜詔書一通與你,叫沿途官吏加意保護便是。”
沐磷謝過了恩,朱見深命太監過來,賜了沐磷一杯香茶,忽又問道:“朕聽說你很愛結交風塵異士,有一個人現在雲南,不知你可知道麼?”沐磷道:“不知皇上要問的是誰?”朱見深道:“以前土木堡之役,有一位布衣張丹楓是閣老於謙的謀士,上皇蒙塵,他曾與——于謙定計,迎上皇回官。于謙枉死,朕即位之後,即已替他昭雪,張丹楓尚在生,他以前那段功勞,朕卻未曾報答,是以多年來留心他的下落,現據得確實的訊息,知道他隱居在大理蒼山,不知你可曾見過他麼?”
朱見深說話之時,留心察看沐磷的神色,原因他深知張丹楓是國士之才,生怕他為沐國公所用,將來或者會對自己有所不利,故此想在沐磷口中,探聽一點口風。沐磷神色自如,放下茶杯,恭恭敬敬地回答道:“稟皇上,皇上所問的這個人我恰恰知道,皇上若要見他,我可以將他找來。”
朱見深吃了一驚,正要問他,又有一個內監進來,向他低聲說了幾句,朱見深面色大變,原來這個內監報告的是符君集的事情,符君集與翦長春所帶去的人,直到現在,依然一個也沒有回來,不特此也,連派去打聽訊息的人,也如石沉大海,無人回報。大內衛士有一個辦公的地方設在外宮英武殿,輪值的衛士已知事情定有蹊蹺,正在商議之際,忽然發現就在他們頭頂的大梁上插有一柄短劍,拔下來一看,正是符君集的佩劍,這些輪值武士,都是江湖上過來的人物,一發現了這樁事情,不必推究,便知符君集定是已被敵人所擒,那把佩劍當然也是敵人送來的了。試想以符君集那等武功,又集中了京師和各省的高手,居然尚為敵人所擒,而且敵人還將他的佩劍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入宮中,焉能不令他們大為震動。
朱見深正在與沐磷談起張丹楓,忽然聽到內監這樣的報告,他雖然不懂江湖的事情,亦自覺得不妙,但張丹楓更是他所顧忌的人物,既然聽說沐磷知道他的蹤息,哪能不加緊追問?遂將符君集之事情暫時按下,定了一定心神,揮手叫內監退下,連忙向沐磷問道:“你說可以將張丹楓找來,他現在哪兒?你過兩天便要回去,來得及找他嗎?”
沐磷微微一笑,說道:“張先生便在這兒。”朱見深心內大震,不自覺地站了起來,說道:“就在這兒?衛士快來!”沐磷道:“不錯,張先生就在外面,等候皇上召見。”朱見深叫道:“來人啊!來人啊!”他叫“來人”,當然是叫喚他的衛士,可是並沒聽見衛士的應聲,就在這時,但聽得一陣笑聲,張丹楓推開房門,走了進來,長揖說道:“張丹楓奉召見駕,拜見皇上。”
朱見深退了一步,見張丹楓神色和悅,似乎並無惡意,驚魂稍定,便又坐了下來,問道:“張先生,你是怎麼來的?”張丹楓笑道:“當然是走來的。記得十年之前,皇上還是太子的時候,我曾蒙皇上召見,知遇之恩,至今未忘。皇上如今已登極為九五之尊,我理當前來道賀啊。”原來張丹楓是扮作沐磷的隨從進宮的,沐磷的從人們本來都留在外面的一間太監房子,有好幾個衛士監視著他們的,卻被張丹楓都點了他們的穴道,一直走了進來,最後連在內書房門前守衛的兩個大內高手也點倒了。
朱見深想道:“他能夠深入九重,我的衛士想必都已被他制伏。就是再喚人來,誰能敵得了他?反而給他窺破我心中的虛怯。”聽他提起蠅事,想起以前與他有過一段交情,心神又安定了好些,請張丹楓坐下,說迢:“朕初登大寶,求賢若渴!難得張先生到來,朕正好向張先生求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