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正中懸空立著一個青銅巨鼎,徐徐旋轉,周圍盤坐著千餘人,分著五色衣裳,排為五列,彼此掌背相抵,一動不動。青、紅、碧、黑、白五道絢光從每列最前一人的雙掌滾滾湧出,投映在銅鼎外壁,光彩流離變幻。四周寂然無聲,除了那偶爾傳來的火焰“噼啪”脆響。
青銅巨鼎下方是一個深不可測的裂洞,萬千道紫火的火舌從裂洞內高躥飛衝,舔噬著鼎壁。鼎內絢光繚繞,香菸嫋嫋,不斷地湧起團團白霧,隱隱可見一個人影在其中盤旋飛轉。
白髮女子心下疑惑,被殿內肅穆氣氛感染,不由自主的屏息斂神,隨著白衣人一齊朝內走去,忽聽鼎內傳出一個雄厚悅耳的聲音,嗡嗡回震道:“紫玄武命,已將青木神靈帶到了?”
那白衣人神色凝肅,走到那列白衣人的最前端,伏身拜倒,必恭必敬地道:“是。廣成子來尺一步,請主公恕罪。”長袖一揮,那五色石印又衝舞而出,在銅鼎呼呼旋轉,一道碧光閃電似的射入鼎中,青光沖天怒爆,滿殿皆綠。
白衣女子從未見過這等場景,驚疑不定,四下環顧,驀地瞥見黑衣人列的最前端,赫然盤坐著一個玄袍女子,火光映照在她的臉上,碧眼如春波,花唇淡紫,神色肅穆,正是烏絲蘭瑪。
白衣女子又驚又怒,忍不住喝道:“烏絲蘭瑪,廣成子,我孩兒在哪兒?你們帶我來這裡做甚?”
烏絲蘭瑪淡淡道:“波母少安毋躁,等主公修成真身之後,自會為你修復斷臂,讓你們母子重逢。”
這白髮女子與白衣人自然便是汁玄青與廣成子。波母當日為了尋找失蹤已久的孩子公孫青陽,隨著水聖女回北海,闖平丘,甚至助廣成子偷襲青帝,重傷斷臂,九死一生。
此時聽她這般說,又是激動又是狐疑,胸脯急劇起伏,冷冷道:“好,我姑且再信你們一次。如果今日再找不著我的孩兒,可就別怪我翻臉無情。”
廣成子微微一笑,道:“五氣集,五神一,尚欠些火候。波母,可否借你地火一用?”
波母哼了一聲,走到銅鼎前,“呼!”右袖鼓舞,地火陽極刀赤光飆卷,直衝鼎下裂洞,洞底地火瞬時暴漲噴薄,萬千青紫火舌直衝殿頂,彷彿赤蛇亂舞。
殿中眾人唸唸有詞,五列絢光次第奔湧,源源不斷地透過最前一人的掌心衝入銅鼎中,翻天印在銅鼎上方飛旋起伏,四周氣浪滾滾如渦旋。
過了小半時辰,“轟轟”連震,整個青銅巨鼎徒然朝上一拱,彩光大盛,眾人一凜,屏息凝望,只見白霧翻騰,一個巨大的無頭怪物從鼎內徐徐升起,渾圓如球的身軀忽而明黃,忽兒血紅,四隻肉翼徐徐平張,六隻通紅的觸足收縮盤蜷,肚腹有節奏的徐徐鼓動。
波母又驚又奇,難道這怪物竟然就是廣成子與水聖女頂禮膜拜的鼎中神秘人?
她生平也不知見過了多少奇鳥怪獸,卻從未見過長得這等特異之物,形體略微相近的,便是那被封鎮於地丘之底的混沌兇獸。只是混沌獸遍體長滿了鱗眼,觸爪萬千,體貌更比眼前的無頭怪物大上百倍有餘。
眾人的臉上閃過驚駭、畏懼、歡喜……諸多神色,齊齊匍匐貼地,鬨然道:“恭賀主公修成‘帝鴻’之身!”
波母心中徒然大凜,想起傳說中混沌未開之時,盤古曾與一個名曰“帝鴻”的太古兇獸生死激鬥,該獸混圓如球,腹部巨口更可吞山納海,與眼前這怪物的相貌果然有些相似。難道它竟真是那上古魔獸之後?
念頭未已,那怪物肚腹處迸開一道細長的裂縫,嗡嗡大笑道:“有勞各位了。辛苦十載,帝鴻初成,也算皇天不付有心人。”聲音雄渾悅耳,果是鼎中之人。
廣成子臉上又是喜悅又是淒涼,收回翻天印,微笑道:“主公天縱英才。睿智勤勉,乃得上神眷顧,賜予神獸之體。能有今日,可謂天意。假以時日,神功告成,必可登頂四海之巔。”
眾人紛紛伏身叩首,山呼萬歲。
那怪物哈哈大笑道:“廣成子,你兄弟二人乃寡人的良師益友,寡人能成大法,你們居功至偉。紫玄文命為靈感仰奪去肉身,魂魄微弱,寡人要為他另找最為完美的寄體之身。你與他兄弟連心,看看這裡哪些人的身軀最為合適。”
廣成子叩首道:“多謝主公!”起身徐徐踱步,凝神掃望,眾白衣人大凜,紛紛俯首不敢看他,微微顫抖。他巡視片刻,走過第七人身邊時,忽地將其一把抓住,閃電似的拋入青銅巨鼎中。
“嗤”的一聲激響,絢光炸射,白霧滾滾四溢,那人嘶聲慘叫,驚怖痛楚,右手五指狂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