聾,狂風颳來,竟是徹骨冰寒。睜眼望去,心下大奇,不知何時,那萬里碧天已是彤雲密佈,層層翻滾,時而亮起一道閃電,映得天地皆紫,陰慘慘的甚是詭異。
白龍鹿乃水族靈獸,最厭酷熱天氣,眼見暴雨在即,昂首歡嘶,大是興奮。
狂風怒吼,蒼梧樹枝簌簌激香,火焰貼地狂舞,風中瀰漫著一股奇怪的刺鼻之味。過不片刻,大雨傾盆,如萬千白箭縱橫穿空,打在白龍鹿身上,青煙亂竄,焦臭四起。
白龍鹿吃痛,怪叫跳躍,那堅硬銀亮的鱗甲竟被“雨水”瞬間灼蝕了數十個小洞。
拓拔野大凜,方知這瓢潑大雨竟是漫天硫酸,急忙取出兩儀鍾,飛旋變大。將他與白龍鹿籠罩其中。碧光鼓舞,雨箭衝來,只聽得“咄咄”密集之聲,竟相繽紛震飛。
風勢更猛,酸雨越下越大,大地縱橫龜裂,遊牧手打,坑坑窪窪,到處瀰漫著辛烈臭氣。過了一會兒,只聽“當”的一聲脆響,鐘壁微震,接著“哐哐噹噹”之聲大作,像是有無數巨石猛撞而來。
拓拔野隔物凝眺,只見無數巨大的冰雹正如流星雨似的傾洩而下,雷霆萬鈞。最大的直徑約有半里,最小的長寬也近六七餘丈,撞在周遭的地面上,頓時酸水狂濺,砸出萬千深坑來。
如此過了半個時辰,風雨轉小,天色漸亮,空中又漸漸露出幾處藍天。滿地的冰雹化作酸水。汩汩流入坑縫,滲入地底,很快消失不見。等到雨水全止時,大地又已乾涸一片,滿目瘡痍。
白日當空。蒼梧樹火重又獵獵高竄,天地猶如一個巨大的煉爐,比之先前竟似又更炎熱了幾倍。
拓拔野收起神鍾,唇乾舌燥,喉嚨中直欲冒出煙來,衣裳緊貼著肌膚,滲出一層白白的細鹽,汗水方一流出,便立時蒸騰。白龍鹿更是燥熱難耐,半吐舌頭,赫赫喘氣不已。
調息片刻,見經脈已基本無礙,拓拔野再不耽擱,重又封印白龍露,踏足御風,沖天飛起。
御風術顧名思義,乃是藉助風力,扶搖直上,越往上飛,狂風鼓盪,通常飛行得越加輕鬆。但這蒼梧之淵甚是奇怪,風向千變萬化,忽東忽西,忽上忽下,身在高空,就像是在激流中的飄萍一般,跌宕翻轉,極難控制方向。
所幸拓拔野腹內有定海珠,又深諳借勢隨形之妙,在風向中飄忽旋轉,飛得倒也並不吃力。
低頭俯瞰,那廣袤荒涼的原野上,雄嶺起伏,形態各異,一直朝南綿延到更遠的沙漠,數千裡蒼茫大地,火焰閃耀,有如阡陌縱橫。朝北遠眺,極遠處,碧波粼粼,連天閃耀,竟是浩瀚大海。
他聽蚩尤說過三天子之都的經歷,對此處的地理地貌略知大概,知道南邊當是九黎山野,北邊便成蒼梧崖岸。蒼梧樹檠天而立,九大樹枝盤旋突入大荒地表,乃成九嶷火山。只要能找到三天子之都的方位,自然便能尋著被息壤神土封住的天幕裂口了。
當下將那遙遙橫亙的蒼梧樹幹與海岸線交相對應,計算出三天子之都的位置,繼續朝其上空獵獵飛去。
只是那碧天無窮無盡,高不可測,他乘風直上,飛了約莫四個時辰,眼見日頭西移,天色漸暗,也摸不著天幕的半點邊兒,更毋論什麼裂口、縫隙了。
狂風益猛,寒冷徹骨,下方又漸漸堆湧起厚厚的雲層,驚濤急浪似的洶湧翻騰,被夕陽映照,萬里金光燦燦,壯麗非凡。
眼見白日將盡,一無所獲,拓拔野心下又是失望又是焦急又是惱恨,也不知眼下天帝山上情勢如何?姬遠玄是否又糾集鬼國妖孽作出了什麼驚人之事?蚩尤、烈炎等人會否被他矇騙暗算?
越想越是心亂如麻,一日一夜未曾歇息,經脈尚未完全恢復,飛行了這許久,早已精疲力竭,雖不甘心,亦只好御風下掠,待掃明日再繼續尋找出路。
回到地面,夕陽已沉,漫天晚霞如火如菟,和蒼梧樹火連成一片。拓拔野既餓且渴,卻尋不到可飲之水,更無任何食物,只得又斫下蒼梧花果,聊以充飢。
到了夜間,氣溫驟降,冷風徹骨,龜裂乾涸的大地結起一層銀白的寒霜。拓拔野化霜為水,連喝了幾捧,遍體清涼。
過不片刻,天空中雪花飄舞,越來越密,漸漸變成鵝毛大雪,天地盡白,銀裝素裹,惟有那蒼梧樹枝依舊紅光吞吐,火焰熊熊。短短不過兩個時辰,竟像是從盛夏陡然轉入嚴冬。
將近半夜,彤雲翻滾,電閃雷鳴,大雪轉化為冰風暴,冰雹夾雜著酸雨,縱橫飛舞。突然刮來一股龍捲風,嗚嗚呼嘯,所到之處,冰雪、亂石、黃沙……重重飛旋,搖曳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