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淵中原本便四處瀰漫著蒼梧樹的熾熱火浪,被息壤神山這般挾火怒撞,登時竟相爆炸。
拓拔野心下大凜,再這般下去,不等衝入淵底,即便不被息壤神山壓作肉泥,也勢必被蒼梧火海燒成炭灰!
當下更不遲疑,丟擲兩儀鍾,施力念訣,青光怒舞,神鍾陡然變得一人來高,他翻身衝入其中,又將那饕餮離火鼎倒置在鐘口。
“呼!”上方氣浪撞入鼎內,鼓起刺目火光,那狂猛無匹的壓力頓時化作驚天動力,神鍾飛旋怒轉,陀螺似的朝下猛衝而去。
颶風呼嘯,那奼紫嫣紅的滾滾炎浪就像一個巨大的漩渦,氣浪“噹噹”不絕的怒撞在銅鐘外壁上,火焰狂舞,拓拔野蜷身其內,有如從前乘著柚木潛水舟在驚濤駭浪中跌宕一般,震得百骸如散。
饒是這神鍾隔絕陰陽,在這等狂風烈火交加激撞下,亦越來越燙,有如烤爐。拓拔野奇經八脈斷毀近半,被如此震盪灼燒,更是裂痛欲死,大汗淋漓;轟鳴聲驚雷似的在耳中鼓盪不絕,頭昏眼花,意識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迷迷糊糊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當琅琅”的連聲狂震,兩儀鍾似已觸底。拓拔野收勢不及,一頭撞到鐘頂上,溫熱腥鹹的鮮血頓時沿著額頭淌落,神智一醒,強忍巨痛,徐徐爬起身來。
朝上望去,四壁幽深,如在井中。上芳碧天澄澈,風聲呼嘯,黃沙濛濛捲過,被饕餮離火鼎倒噴出的火焰燒著,登時沖天飛揚,如火星亂舞。
敢情兩儀鍾已帶著他墜入蒼梧之淵的地底,砸出一個大坑來。
拓拔野想起蚩尤所述,心中咯噔一響,森寒遍體。遊牧手打當日九黎群雄是騎著大金鵬鳥,才僥倖飛上萬裡高空,從那九嶷壑口得返大荒。此刻大鵬已死,那裂口又被息壤封堵,他豈不是永生永世要被困在這太古地牢之中麼?
個人自由倒是小事,眼下大荒風雲詭譎,戰火如荼,那些鬼果妖孽更在暗處虎視耽耽,煽風點火。還不知要使出什麼奸謀詭計來。他若不能重出生天,又如何拆穿姬遠玄的帝鴻假面?又如何還復天下太平,實踐蜃樓之志?又如何……如何找到雨師妾,與她牧馬南山,泛舟東海?
想到龍女那溫柔妖媚的笑靨,他的心中更是痛如刀絞,拋開雜念,下定決心,無論何等艱難,定要設法離開此地!
激戰一夜,又受了重傷,飢腸轆轆,周身無一處不痛。當務之急,乃是獵食果腹,養精蓄銳。當下躍出地面,轉頭四顧。
狂風呼卷,飛沙走石,觸目所及,盡是荒涼無垠的赤黃焦土。寸草不生,惟有南邊天際青煙滾滾,偶爾竄起一綹綹金紅的火光。彼處既然仍有火焰,想必還有樹木果實。拓拔野收起離火鼎與神鍾,朝南御風飛掠。
驕陽似火,酷熱難耐,就連大風吹來,也像是火焰撲面,四處荒無人煙,就連飛鳥走獸也不見半隻,整個世界彷彿只剩下了他一人。
拓拔野傷勢未愈,飛掠了百餘里,汗出如漿,真氣難以為繼,於是將白龍鹿從天元逆刃中解印而出,苦笑道:“鹿兄,又得勞煩你啦。”
白龍鹿許久未曾出來透氣,也不懼炎風炙熱,揚頭甩尾,嗷嗷歡嘶,興高采烈的馱著他朝南飛馳。
過了小半時辰,前方煙霧越來越大,火焰沖天,遙遙可見一根巨大的樹椏橫亙在地,盤旋繚繞,像長蛇似的一直朝西南延伸出近百里,黃果累累,黑花搖曳,樹葉片片如青火,熊熊跳躍,當是一截斷裂的蒼梧樹枝。
除此之外,不見任何草木花果,大地龜裂,連沙土都被燒成了灰白的粉塵,一陣風起,便大霧似的濛濛瀰漫。
拓拔野想起《大荒經》、《百草注》中關於蒼梧樹的記述,其花、果均有劇毒,但若合在一起服用,則有益氣補脈的奇效。當下奔到樹側,揮刀劈下花果,一邊自行大嚼,一邊送入白龍鹿空中。
那黃果酸甜割喉,黑花腥臭苦澀,混在一起,滋味古怪已極。白龍鹿昂首踢蹄,全都噴了出來,嗷嗷怪叫,再也不屑一顧。
拓拔野酸得呲牙咧嘴,淚水也險些湧了出來,但為了儘快修復經脈,只得皺著眉頭,將那花果勉強吞了下去。過不片刻,腹內如熱火翻湧,臟腑、經脈暖洋洋的極是受用。
拓拔野知其有效,精神大振,又接連吞服了十餘顆花果,盤腿坐地,調息養氣。他修行“潮汐流”已久,又從蚩尤那兒學到了些“八極心法”,對於如何調復經脈已是大有心得,再加上這蒼梧花果的靈力,只過了小半時辰,奇經八脈已痊癒了八成,真氣迴圈大轉通暢。
忽聽雷聲滾滾,震耳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