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將大旗凌空拋給刑天,喝道:“刑將,你來指揮進退,我去追他!”一夾乘黃,沖天疾射。
當是時,下方火浪紛飛,殺聲震天,雙方大軍如怒潮相撞,激戰正酣。
狂風呼嘯,寒意徹骨,蚩尤衣裳鼓舞,凝了一重淡淡的白霜。時值初夏,站在這雪峰冰嶺之上,竟冷如隆冬。
藍天萬里,紅日如輪,對面是一片參差綿延的巍巍雄嶺,從西邊極遠的天際,朝東蜿蜒連綿,和腳下的這列雪嶺形成了一個壯麗非凡的大峽谷,兩側山頂白雪皚皚,冰凌雪柱銀光刺目,在雲海中若隱若現。
越過對面較低矮的山嶺,隱隱可以看見黃沙連綿,金光灼灼,宛如沙漠,一浪一浪地在狂風下徐徐流動,當是流沙仙子所說的流沙河了。
低頭俯瞰,壁立千仞,雲霧茫茫,怒河洶洶奔流,曲折迴轉,驚濤怒撞。前方不遠處,峽谷陡窄,水勢更急,一條支流從旁邊的小峽谷中沖瀉而出,大浪翻湧,滔滔轟鳴,宛如雪獅咆哮,萬馬奔騰。此處便是那“鬼見愁”了。
兩百餘名鷹族戰士沿著山崖一字排開,七十門鐵木炮牢牢地卡在山石之間,對準了那岔道口上游最低矮狹窄的幾座雪峰。遙遙望去,鷹鷲迴翔穿梭,六百名鷹族飛騎正在那幾座雪峰上盤旋,仔細檢查填埋好的火藥。
幾個飛騎尖聲呼嘯,朝他遙遙揮手。雪峰上下已被鑿了兩千多個深洞,塞滿了硝石火灰,只要此處山頂眾炮齊轟,片刻之內,那險峰窄嶺便會頃刻崩塌。
蚩尤繼續朝東望去,兩側雪峰上隱隱可見數千閃爍著的火點,那是其餘三千餘名鷹族飛騎的箭簇,他們沿著峽谷,分佈在下游的兩側山嶺,只要雪峰崩塌,流沙奔瀉,立時火箭齊發,射殺峽谷中的叛軍。
萬事都已俱備,就等東風。
他轉過頭,朝著東南方遙遙眺望,重山相隔,瞧不見戰況,只隱隱聽見隆隆震動之聲,彷彿天邊悶雷,滾滾不絕。
過了許久,那炮鳴聲漸漸轉小,側耳傾聽,風聲呼嘯,殺伐聲似有若無,待要細聽,一陣西風吹來,卻又什麼也辨不分明瞭。
旁側八名鷹騎按捺不住,請命前往巡探,貼伏鷹背,接連沖天而起,沿著雪嶺翩翩翱翔,朝東飛去。
過了半個時辰,四名鷹騎陸續飛回,都連連搖頭,說戰況慘烈,遍地屍首,苗軍、戰神軍潰不成形,正朝峽谷奔逃。
又過了一陣,東邊極遠處,又傳來陣陣炮鳴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眾人心中頓時又提了起來;猜測必是雙方已追入峽谷,火炮在峽間迴盪。
蚩尤心中怦怦大跳,突然有些後悔未將晏紫蘇一齊帶來。再過了片刻,炮火聲漸漸轉小,當是赤帝軍擔心引發雪崩,危急自身,不敢胡亂放炮。但側耳聆聽,又覺得太過安靜,反倒更加忐忑起來,坐立不安。末了又想,橫豎拓拔野在側,必會護她周全,心中方始安定。
如此胡思亂想,又過了一個多時辰,白雲飛揚,太陽徐徐西移,影子漸短。
忽聽南邊鷹鳥啞啞怪叫,沖天而起,接著又傳來一陣“那七、那七”的尖銳響聲,蚩尤心中一凜,轉頭望去,竟是流沙仙子騎著那歧獸疾衝而至。鷹族眾人見是她,鬆了口氣,放下弓箭。
那歧獸笨拙地衝落在地,在雪地上跳了幾步。流沙仙子一躍而下,秋波流轉,咯咯笑道:“很好,你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啦。”從懷中取一個碧玉圓匣,遞給他道:“除了這個。”
玉匣極重,放在手中陡然一沉。蚩尤奇道:“這是什麼?”那歧獸突然彈起六尺餘長的舌頭,飛速地舔了舔那玉匣,似是滋味不佳,興味闌珊,撲扇撲扇翅膀,便搖頭晃腦地匍匐在地,一動不動。
流沙仙子嫣然一笑,道:“沒什麼,只是一兩息壤,半斤紫火冰晶,再加五斤西海流砂所混合之物,聊以助興。等到雪峰崩塌,流沙沖瀉之時,你拋入沙河中便可以啦。”
蚩尤吃了一驚,她說的這三種東西乃是土族、火族、金族的至聖之物,尤其那息壤,莫說一兩,即便是幾顆細尖都極之罕見,她是從哪裡蒐羅了來?
正欲細問,忽聽一陣尖銳鷹啼,那剩餘的四名偵騎回來了,遠遠地揮舞碧磷旗,綠光閃爍,示意雙方大軍即將到達。
眾人大凜,紛紛各就各位,凝神戒備。
過了片刻,峽谷中果然傳來隆隆之聲,似是獸群齊奔,吶喊聲、衝殺聲也漸漸可聞,越來越響,宛如春潮澎湃,破冰躍澗。
狂風鼓舞,雪沫紛飛,被那轟鳴聲所震,峽谷兩側山崖竟似隨之微微搖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