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清晨醒來,望著身邊那熟睡如無邪嬰兒的男子,總會被一種近乎窒息眩暈的喜悅緊緊包攏,彷彿浮在雲端,飄在夢中,讓她幸福得想哭。
而每當夜深人靜之時,被他緊緊抱在懷裡,聽著他在自己耳邊悠長均勻的呼吸,又常常會一陣陣莫名地錐心害怕,不敢入睡。生怕睡著之後,一夜醒來,發覺這一切不過是一場悠長的幻夢……
直到此刻,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穿著的紅裳霞衣,看著放在桌案上,他親手採擷編制的星石同心鎖與珊瑚鳳冠,聽著窗外遠遠傳來的歡聲笑語……那種不真實、不安定的莫名憂懼才如晨霧般慢慢消散。
今夜之後,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天地之間,再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讓她迷失害怕的了。想到這裡,忍不住嫣然一笑,嬌靨如燒,心中說不出的溫柔喜悅。
夜風鼓卷,北窗“嘭”地開啟了,簾幔飛舞,秋涼侵人。
雨師妾忽然覺得一陣徹骨的寒意,推案起身,翩然朝窗邊走去。
忽然聽到窗外有人低低地嘆了口氣,淡淡道:“伏羲十巫妙手回春,竟能將你臉上的疤痕消得八九不離十,難怪靈山之名,猶在皮母地丘之上。”
雨師妾嬌軀一顫,失聲道:“是你!”
“關雨師姐姐什麼事?”拓拔野微微一怔,大堂內不少賓使的臉色卻突然變了,彷彿明白了什麼,面面相覷,瞠目結舌,又是恐懼又是駭異。
水族丹燻城的賓使更是張大了嘴,臉色煞白,半晌才喃喃道:“皮母地丘重現於世,是因為他?他消失了這麼久,難道……難道竟還沒死?”
蚩尤聽得不耐,皺眉道:“仙子說的這人是誰?大家為何這般懼怕?他和龍妃又有什麼關……”突然想起從前曾聽水族遊俠說過的往事,心中一震,難道“這人”竟是當年讓雨師妾為之神魂顛倒的人麼?
流沙仙子格格一笑,環顧眾人,道:“五十年前,黑帝有一個妹妹,叫作波母汁玄青,自恃美貌,又有些法力,驕傲自大,誰也瞧不上眼。不料陰差陽錯,卻偏偏愛上了土族最具人望的長老公孫長泰,還和他生下了一個私生子,取名叫做公孫嬰侯……”
拓拔野微微一動,覺得這個名字似曾相識,蚩尤卻已陡吃一驚,駭然道:“陽極真神公孫嬰侯?”
聽到這個名字,眾人無不大震,惟有拓拔野和空桑仙子仍茫然不明所以。
流沙仙子妙目中閃過怨毒悲怒之意,格格笑道:“不錯,這位公孫嬰侯就是後來‘大荒十神’之一的‘陽極真神’,可他剛生出來的時候,卻是一個天怨人怒的掃帚星。”
水、土兩族賓使的臉上都有些尷尬,拓拔野心道:“原來大荒十神中的最後一位,竟是水、土兩族的子孫。此人既然如此了得,為何一直沒聽人提起?”
流沙仙子道:“那時水、土兩族鬧得正僵,出了這事,水族長老會更覺臉上無光。燭龍為了清剿黑帝的勢力,乘機挑動長老會將波母趕出水族。波母一怒之下改名皮母,以示與水族劃清界限,再無關係,而後帶著公孫嬰侯住到了公孫長泰的家中……”
“燭龍以此為藉口,發兵攻打土族。雙方在倚帝山下大戰了一場,結果水族大勝,勢如破竹,若不是神農帝及時出面調停,只怕連陽虛城也被水族攻下了。土族戰敗求和,迫於水族壓力,被迫將公孫長泰和汁玄青母子逐出土族,趕到環境至為惡劣的地壑深溝中居住。那地壑深溝也因此被叫作‘波母之山’,又稱‘皮母地丘’……”
拓拔野心道:“原來這名稱竟是由此而來。”
流沙仙子冷冷道:“那深壑內長滿了惡花毒草、兇禽猛獸,尋常人進去,不消片刻,便連骸骨也剩不下了,就算是仙級高手,也難在壑中熬過七日。神農帝心腸太好,生怕公孫一家難以生存,就將自己煉製的闢毒靈丹,甚至識別草藥的心得一一傳授給他們。但他又何曾料到,自己竟是養虎為患,那狼子野心的狗賊數十年後居然恩將仇報!”
空桑仙子在湯谷島上囚居百年,獨來獨往,不問世事,對於大荒後起之秀一無所知,對這“陽極真神”更不知為何方神聖,亦殊無興趣,但聽說與神農有關,心中登時一跳,凝神傾聽。
流沙仙子道:“得了神農帝相助,公孫長泰一家得以在深壑中住了下來。起初的半年中,神農帝隔三岔五便去看看他們,日子久了,見他們已對周遭的毒草猛獸瞭如指掌,足以應付,這才放心離開,雲遊天下。”
“燭老妖原想將他們逐到這地壑中害死,不料受神帝庇佑,汁玄青母子因禍得福,那深壑之底竟是天下八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