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吾娘和弟妹留點啊?”
“怎麼,你娘和弟妹還沒吃飽?”老婦人不以為然的樣子。
“嗨呀,不是沒吃飽,是壓根兒還沒吃,餓著呢!”西邨急忙分辨。
“那你怎麼不早說啊!你看,鍋裡還剩這麼點了,吾家的兩個孫子去外婆家拜年還沒回來,吾本來是要帶回去給他們的,算了,留給你娘吧。”
西邨端上二個半碗的麵條,給娘和弟妹送去。
第二天,年初三,太爺爺要出殯了,父親還沒回來,母親又是臨時決定,由西邨代行送殯。
在茅草房後面的荒地上,在安葬爺爺的墓地旁,眾人挖個坑,七八個男子抬著太爺爺的棺材去埋葬。
從清兵孤寡老漢的住所到埋葬地,頂多不過百步之遙,按時間計算,用不了五分鐘的,可是,出殯抬棺材的人走走停停,走一步退三步,一步三擺,東蕩西晃,五分鐘沒前進一步。
“叔叔、伯伯,怎麼不快走啊?”西邨看不懂,問道。
絲麗推了一把西邨:“還看不出來嗎?等你家裡人‘墊茶’!”
“什麼叫‘墊茶’?太爺爺不喝茶的!”西邨依然如墜雲裡。
“西邨,去,去抬張小桌子來,沒有小桌子拿張板凳也行!”“抬棺材”的一箇中年男子吩咐說。
“要小桌子做什麼?吾們家沒有小桌子。”西邨回答。
“傻了吧唧的!‘墊茶’用!”絲麗不屑地說。
“不是跟你們說了嘛,太爺爺不喝茶的,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西邨覺得這些人是故意找茬。
“跟你明說了吧,”抬著棺材的絲麗的爹說:“拿張凳子來,凳子上要放上供品,放上紙菸,然後你要替你爹一步三叩首,要跪拜,要燒化,懂嗎?快去,否則吾們就停在這裡等!”
這話說得已經夠明白的了,不做,他們就不讓太爺爺入土,不給安葬。
西邨沒辦法,只得將情況告訴他娘。娘一籌莫展:“孩子,娘手裡沒有錢了,要不,去向絲麗家借點?或者讓你絲麗姐幫著去買吧!快點讓你太爺爺入土吧!”
西邨再跑到“抬棺材”的人群,懇求絲麗幫忙去借。絲麗倒很痛快,滿口答應,說她家裡就有紙菸和香燭,不用上街去買。
“哎,絲麗,拿好一點的煙啊!”“抬棺材”的中年男子交待。
按照這一夥人的要求,到中午的時候,總算把太爺爺給安葬了。一大群人又開始大吃大喝起來,桌上杯盤狼藉,人們喝得酩酊大醉、東倒西歪。西邨和娘及三個弟妹去屋後草棚的臨時鍋臺邊,吃點殘羹剩飯,聊以充飢。
到天黑,來幫忙的、吃喝的,都散了,一切都結束了。看著滿地的垃圾和鍋碗瓢盆,東倒西歪的桌椅板凳,翻得亂七八糟的房間,空空如也的米缸、甕頭、瓦罐,只有西屋角落裡的一堆北瓜靜靜地躺著,好像沒有被翻動過,西邨娘潸然淚下。
可是這些還不要緊,西邨爹還沒有回家。出了什麼事?難道——?不會吧,他不是第一次出遠門,窯山也不是第一次去。他說那裡有許多朋友的。難道他貪杯,被朋友留住了?他不是那種人啊!那會是什麼情況?
西邨娘坐立不安。西邨同樣跟著著急,只有三個還不懂事的弟妹被吵鬧了整整二天,累了,倒在床上睡著了。
天,黑得如一個倒扣的鐵鍋,看不到一顆星星;呼呼的西北風直往屋子裡灌,凍得西邨直打寒顫。“孩子,睡吧,明天就不要去賣鷂子了,家裡這一攤子要打掃呢,早點睡吧。吾到門口去給你爹留著門,說不定半夜會回來的。”
西邨母親一手舉著昏暗的油盞燈,一手裹緊棉襖走向前屋,人明顯憔悴蒼老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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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日子在煎熬的等待中度過。年初四、年初五過去了,到年初六的早晨,西邨的父親還沒有回來,西邨母親再也按耐不住了,一種不祥之兆襲上心頭:該不會出了意外吧?遇上襲短路的歹徒了?這年月雖說是解放了,天下太平了,也難保有圖財害命的啊!去年茅屋北面‘山字型’土崗的蘚萪崗裡就有個被剝得赤條條的人死在裡面,肯定是遭遇上打劫的了!可他爹身上沒帶多少錢呀!是不小心掉到河溝的冰窟窿裡了?不可能呀,他爹會水的,不至於吧?是犯了病,走不脫,住在朋友家了?也不可能。按他爹的性子,即使犯了病,就是爬也要爬回來的,何況出門已經整整五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