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也行船似的顛簸搖晃,似乎有人在操槳擊水。
“誰啊?啥事?”高遠終於被晃醒了,揉著眼睛費力地看著床頭站著的人。
“走,出去轉轉。”
高遠不自覺又很不情願地穿好衣服,跟著喊他名字晃他床的來人,蒙臉小毛驢似的隨著走。
連隊後院一棵大楊樹下,藉著雪色月光,高遠看清了幾個人的真面目。原來是盧海濤和另外兩個新兵班副,也算是他們這茬兵中的佼佼者,都是沒被選到特種大隊的失意者。
“高遠,我們幾個找你來就是研究研究昨天那事,真他孃的氣人,連付強和喬二華都被挑走了,我們要是在,哪有他們的戲?……”盧海濤搶先發話,搶先發洩著憤怒,看來他找高遠並不是研究什麼對策,主要是找幾個傾聽的人,把自己的憋屈排洩出去。
另兩個班副也長吁短嘆,一臉的失望,均表達了對偶像於排長的強烈不滿。
高遠沒有隨聲附和,他學於排長學得最像的就是此處,從來不人云亦云,儘管這事他也是於排長朝令夕改的“受害者”,某種程度上說,他受的害更多,理應發洩得更猛,畢竟人家三個還當了排尾的班副,自己可是白丁一個,去了次菜班說是“重點栽培”,結果只“栽”了一個下午,聽完兩個老兵的講經說法,就跟小毛驢似的轉了回來。
“你們幾個大半夜的不睡覺跑這樹底下白話什麼?”
一聲斷喝把四個新兵嚇得一哆嗦,像被錐子狠狠紮了屁股。
“哦,是班長啊,咱們幾個睡不著,出來研究研究班裡工作。”盧海濤的憤怒可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一句話就發洩完了。這會兒的反應夠快,馬上忙著向他們九班長王久順解釋表白。
“得了,別拐彎抹角的。耗子來例假,就那麼大點兒事,誰不知道你們想說啥?說了又有個屁用?”九班長喜歡直來直去,人土話也土,土中藏精華,很多哲理就是被他那些旮旯話無意中解釋清楚。很多新兵聽不懂於排長的高深,看不明白於排長的無語,基本都是九班長給充當翻譯,三言兩語就讓人茅塞頓開。也不知道是排長深刻,還是班長水平高。
第十七章 憤怒(2)
“班長,那特種大隊到底是幹什麼的?咱們是全團挑出來的兵,他們又來優中選優,一定了得,聽說都能上天駕駛飛機,下海開軍艦,還能打上狙擊步槍。”
“別聽他們胡吹,硬充什麼大*子,哪有那麼神?真那麼神還能敗在咱們六連手下?”
九班長的話頓時讓幾個新兵吃了一驚,更像肚裡生了饞蟲似的被勾出了興趣,這回說什麼也不想回屋睡覺了,非纏著九班長把特種大隊敗在槍下的事講清楚。
“嗯,講講可以,現在不成,天多冷啊,我他媽給你們幾個小子講完,估計以後再張不開嘴,非凍上不可……等有時間了,咱們還是回屋先睡一覺,明早還得出早操……”
沒想到全連最沒有架子的九班長也學會了兜圈子拿架子,幾個新兵哪裡肯答應,他們恐怕在全連帶“長”的當中最不怕的就是這位九班長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高遠,迅速從兜裡掏出白沙煙遞上去點著,一個新兵像長了翅膀一樣飛也似的跑回宿舍取馬紮凳,盧海濤和另一個新兵雙手張開,攔住九班長的去向,求爺爺告奶奶似的苦苦哀求。
九班長吸了口煙,嘆了口氣,很不情願地坐在剛搬來的馬紮凳上。高遠和三個新兵趕緊圍攏成半包圍狀,頂著深更半夜的二月春風似剪刀,仰頦托腮,聽九班長講那過去的事情。
“其實我也沒親眼見到,都是聽比我更老的老兵們說的,反正咱們六連大獲全勝。排長當時還是一個新兵,他參加了那次跟特種大隊的對抗,有時間我圈攏排長給你們好好講講……”
“不行,班長,今天不講肯定不成,哥幾個不會放你走。明天可是週末,咱們湊份子請你好好改善伙食……”
“嗯,說來話長,我長話短說……當年集團軍特種大隊,說是要代表軍區、代表我國,參加什麼國際偵察兵大比武,還有個代號,叫什麼愛什麼那的突擊,由一個上校帶隊拉來了幾十個人,在我們團駐訓,每天在靶場練應用射擊……這夥人可真不白給,打完槍不用去看靶,每個人都帶著一個能拐彎的檢查鏡,眼睛朝下順著‘拐彎鏡’一看就知道彈著點,用不著報靶……那上校歲數不大,只有三十歲左右,比我們團長歲數還小不少,說話賊啦的牛,誰都瞧不起,可能也是喝多了,也不知道在酒桌上哪句話把我們團長給惹毛了,這下可捅了馬蜂窩,團長當場就跟這小子